獵坦已經不行了,躺倒在旅館的小床上,鮮血不斷從鼻孔中流出。他周身的骨骼全部碎裂,再也不能動彈。
獵奇守在床前,身軀不停的顫抖著。
“真的是你麼?獵奇?”獵坦語聲虛弱,突然一陣劇烈咳嗽,口中鮮血狂噴,濺得床單上到處都是。
“堂叔。”獵奇摘下青銅面具,緊緊握住獵坦的手。
李白和緋村櫻君悄悄退出門去,給他們最後相處的時間。
在過道上,旅館老闆依然痴痴呆呆的站著。為了避免麻煩,剛才獵奇已暫時用魔音迷住了他的神智。
“我,我……”獵坦嘴唇蠕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這個心狠手辣,叱吒風雲的魔音族長,像是在寒風中搖曳的微弱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恩怨往事,在叔侄兩人的心中瞬間流過。
“我聽見了你的笛聲。”獵坦喃喃道,“很動聽,很美。還記得你六歲的時候麼?獵奇,那時我教你學習魔音,可是你總覺得那太殺戮,太陰暗。你對我說,魔音不該是這樣的。”
獵奇的嘴角,微微抽搐著。
“那時我覺得,你並不適合做家族的繼承人,因為你太善良,太柔弱,太多情了。我擔心,強悍的魔音家族,會毀在你的手裡。”
“所以我,所以我……”獵坦急速的喘著氣,臉上忽然泛起異樣的紅光,“可是,我錯了,我做錯了。獵奇,你的魔音,比我的強。”
“別再說了,堂叔,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您。”獵奇心中黯然,知道對方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最後時刻。
“打動靈魂,而不是控制靈魂……那才是家族真正的魔音吧,那才是家族真正的繼承人吧。我,我好後悔。”獵坦用力握緊了獵奇的手,雙目圓睜,鮮血不斷從嘴角湧出。
滿頭白髮,軟弱得像是落幕的布。
“能原諒我麼,堂侄?”獵坦低聲道,慢慢鬆開手,無力的垂落在床沿上。
一滴血淚,從他的眼角流出,閃著光。
周圍一片寂靜,老人兀自圓睜著眼睛,卻再也無法聽到獵奇的回答。
過了良久,獵奇顫抖著舉起銀笛,笛聲幽幽響起。
憂傷的笛聲,彷彿穿過歲月,穿過嘴唇,穿過痛苦的容顏,化作一聲聲嘆息,在房間內久久徘徊。
笛音終於消散,獵奇的淚水從臉頰滾滾而落。
獵坦圓睜的眼睛,忽然奇蹟般閉上了。
“獵奇,你沒事吧?”李白推開門,關切的看著獵奇。
獵奇搖搖頭,戴上面具,用床單慢慢裹起獵坦的屍體。
“對了,剛才在劇院裡,如果不是你們及時出現,我恐怕早就死在不知火舞的手裡。”獵奇抱起獵坦,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獵奇,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緋村櫻君關切的問道。
“我想先安置好堂叔的遺體,然後設法阻止獵牙出賣魔音家族的陰謀。”
“家族的人會相信你麼?”李白皺眉道,“在獵牙的蠱惑下,他們一定會認為是你殺死了獵坦。”
獵奇黯然無語,知道李白說的是實情,可是他沒有其它選擇。
“不知火舞!”緋村櫻君凝視窗外,面色微微一變。
窗簾被清風吹得向外飄起,遊客的人流中,不知火舞和伊藤照正沿著石板路,向旅館的方向走來。
三人立刻離開房間,從旅館後門逃跑。
獵奇還不忘吹出一個音符,將痴迷的旅館老闆喚醒。
………………
“為什麼他們那麼快就追來了?”
坐在貢多拉船上,李白皺起眉頭,困惑不解。
儘管裹著被單,但獵奇抱著一具屍體,實在太過顯眼,所以三人僱了貢多拉,沿著蛛網般的水道曲折繞行,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座小島。
那裡人跡罕至,適合處理獵坦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