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也記不清是不是從這扇門走進去的,卻記得的確是從這道牆上跳出來的,當時他赤著腳,似乎還碰到了薔薇的刺。
他在門外停下腳步,觀望著,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那時他走得很匆忙,也沒有再回到這裡來的意思。
只不過在牆頭上還種著花草的人家並不多,這點他至少還很有把握。
盧九道:“就在這裡?”
李白沉吟著,道:“大概是的。”
盧九看著他,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李白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遲疑了片刻,終於舉手拍門。無論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他總不能就這樣闖入別人的家裡去。
他也沒有想到,裡面居然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開門的是個豆蔻年華的垂髫少女,穿著身月白輕衫,長得很美,笑得也很甜。
杭州果然是個出美人的地方。
李白正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說,誰知這少女既沒有問他是誰,也沒有問他是來找誰的,根本什麼話都沒有問,只抬起頭來嫣然一笑,就又轉身走了進去。
這少女莫非就是花夜來的貼身丫鬟?莫非認得李白?
但李白已記不得自己是不是見過她了,只好跟著她走進去。
門裡面是個小小的花園,有條鋪著青石板的小路。李白記得今天早上正是從這條小路走出來的,那時路上還有很冷的露水。現在他就算還沒有十分的把握,至少已經有八九分。
現在他只希望,花夜來還留在這裡,等著他將東西送回來,這並不是沒有可能。花夜來一直將他當做個老實人,老實人當然決不會佔了別人這種便宜,就一去不回的。
那少女的身形已消失在花叢中,月季花和紅薔薇都開得正豔。
暮春午後的陽光,正懶洋洋的照在花上。這種天氣,誰願意關在屋子裡?花夜來莫非正在園中賞花?
李白走過去,怔住。他沒有看見花夜來,卻看見了和尚!
花叢間綠草如茵,一個光頭和尚,正大馬金刀的趺坐在一個圓桌般大的蒲團上。
他顴骨高聳,獅鼻海口,顧盼之間,凜凜有威,眉目間不怒時也帶三分殺氣,身上只披著件黑絲寬袍,敞開衣襟,赤著足,手裡的金盃在太陽下閃閃的發著光。
滿園的春色,都似已映在金盃上。
一個比開門的少女更美的女孩子,正跪在蒲團前,為他修剪著腳上的趾甲。在月色下看來,她的面板比緞子還光滑,一雙手柔美如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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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滿園的春花,也比不上她一個人的顏色。
有人來了,她只抬起頭來輕輕一瞥,就又垂下頭,專心為她的主人修腳,臉上既沒有羞澀之意,也並沒有驚慌之色。
除了她的主人之外,別的人在她眼中,完全就像是死人一樣。
李白的臉已紅了,也不知是該進的好,還是該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