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就在後院的牆根下,井臺斑駁陳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兩根呈十字的圓木交叉挺起一個木製的軲轆,前面還有一根半弓形的把兒,一根粗長的麻繩拴著鐵質的鉤子環,繫著一隻木桶的桶攀,用來絞水。
其實這套木軲轆早已棄用了,李牧遙多年前就在井下裝上了電動水泵,水管直連屋裡的水缸,只要按下開關,井水就能自動抽上來。
只是當初姥爺還在的時候,總有遊客來吃飯並來這口井旁“打卡”留影,之後再汲一桶水裝到塑膠瓶中帶走,所以為了照相好看,那套裝置才保留至今。
然而有趣的是,這次李牧遙回來,電水泵因電機老化不能使用了,反倒是老一套的木軲轆還能嘎吱嘎吱的用起來。
古井不是很大,直徑差不多三米,呈多邊圓的形狀,井深約有四米左右,因井底有個天然的泉眼,所以幾百年來從不幹涸。
過去的時候,這口井的人氣比現在要高,不止街上的鄰居,連祥雲寺的僧人都會來這口井旁打水。
巴圖帶著廚師長來到井邊,拎著麻繩將木桶往井下一丟,手腕翻動幾下再一個用力,裝滿水的木桶就被拎出來了。
“你這,這臂力……顛大勺得多穩啊!”廚師長看他連軲轆都不用,徒手輕鬆汲水,頓時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這臂力留著訓馬宰牛羊呢,哪兒幹得了你們那活計!”巴圖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個小水瓢,從桶裡舀了一瓢水給他,“嚐嚐。”
“這……”廚師長有點猶豫,雖然他來自奉城鄉下,小時候就是喝井水長大的,但是十幾年城裡的生活,讓他對這種沒有經過處理、沒有經過沸煮的“生水”,有一種下意識的牴觸。
“嘖,”巴圖當時不樂意了,“這水,祥雲寺的佛爺都拿來直接喝,鎮長也直接喝,你咋的?甜水,懂嗎,甜水!”
“我喝,我喝。”廚師長接過來,心說什麼玩意甜水苦水的,說破天不還是井水嗎?
但是在巴圖的凝視下,還是咕嘟咕嘟灌了兩口。
行了行了我喝還不行嗎,大不了拉肚子唄,反正比被扔井裡去強。
但是這個念頭很快被口中的味道給衝擊了。
就是很……廚師長絞盡腦汁,想了半天。
什麼味兒呢?
像是冰鎮的冰糖水,但絕對比冰糖的甜要純粹不知多少倍,而且那甜味兒是極淡極淡的,淡到凡是你事先吃過別的什麼東西,就嘗不出來的甜。
但若是在口渴的時候,或是剛乾完活兒的時候喝上一口,那就妥了。
甘冽、沁人心脾。
反正就這樣吧。
廚師長用他有限的學識,也就想到這麼兩個詞彙。
“咋樣?我沒瞎說吧。”巴圖叫醒了沉醉的廚師長。
“好喝,好水!”廚師長將手裡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那就行。”巴圖心滿意足,把水桶丟回井裡,“你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就記住這頓飯的口味,同樣的廚師同樣的做法,換了這水做出來的口味也不一樣,你信不?”
“我……信!”廚師長心思一動,問他,“那我要是做飯水平永遠趕不上牧遙,但有了這水,是不是就能補救回來了?”
“想啥呢?”巴圖眼睛一橫,“你當這水是神仙水?能把朽木變棟樑?”
“……不是,兄弟,”廚師長都要被他說哭了,“那你給我炫耀這水乾什麼?”
“哼,我牽一頭牛過來可能都比把你帶來強。”巴圖一臉的失望,丟下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