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絕,比當年季老爺子的手藝還好嗎?”
或許是工作性質使然,韓雙喜是個極度懷舊念舊的人,過去他每年都要回來到季老爺子這兒打卡,吃些他心心念唸的家鄉味。可自打季老爺子去世後,他就再沒有吃到那個味道,回鄉的動力也少了許多。
“嚐嚐就知道了!”巴圖嫌他墨跡,抓著手腕直接拉進院子裡,草草的向季荊等人打了招呼之後,就坐了下來。
李牧遙跟著過來,詢問他們想要吃什麼,韓雙喜不假思索的報了幾個菜名,全都是王府菜系裡的。
這些菜恰好都在他這次的選單裡,李牧遙心頭短暫的狐疑了一下,之後就去忙活了。
“韓大爺,”李牧遙一走,白曉星不知從哪兒跳了出來。
打從他們進門她就一直躲在暗處觀察,本來是一直等著巴圖介紹自己的,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隆重出場,只好主動過來笑嘻嘻地打招呼:“我是鮑巴圖他季大爺的另一個外孫,李牧遙的姐姐白曉星。”
一句話惹得韓雙喜眉開眼笑:“哎喲喲,我剛才還尋思呢,那邊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招人稀罕,鬼靈精怪的小東西,吃了嗎?快過來坐著!”
“我吃啦!”白曉星靠近了一些但沒坐下,“韓大爺,你們也是吃完了飯來的吧?”
韓雙喜頓時:“……”
這倒黴孩子誰家的,可真會說話。
倒黴孩子皺著鼻子假裝聞了聞,繼續問道:“在我們死對頭李豐家吃的吧?”
這下巴圖都有點坐不住了,剛才他沒特意把白曉星拎出來介紹,就是怕她張嘴亂說話,果不其然,這破嘴一張真是什麼大實話都往外說。
緞面的蒙古袍容易附著氣味,韓雙喜他們過來時身上還裹挾著別處食物的混合氣味,巴圖跟他勾肩搭背的時候一下子就聞到了。
但他並沒說破,畢竟人家能逆流過來捧場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情誼,哪怕什麼也不吃來坐坐也算是給小院添了不少人氣。
何況人家這會兒還點了好幾個菜呢。
“小孩子在這兒搗什麼亂?趕緊一邊玩去!”巴圖瞪了白曉星一眼。
白曉星才不怕他,繞到另一邊嘻嘻笑著又問:“韓大爺,你剛才在我家點的菜是不是都在李豐家吃過的?”
韓雙喜:“這……”
白曉星:“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呀,王府菜館兒就十道菜,吃來吃去就那麼幾個還都是跟我姥爺學的,你在別處吃到很正常呀!”
巴圖:“白曉星你能滾蛋不滾?”
白曉星:“沒吃好還是沒吃飽,韓大爺?”
韓雙喜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沒扛住白曉星一句句的質問,“嗨”了一聲說道:“可不就是從他們那兒來的!這兩天吃是吃了,吃的沒滋沒味!”
從昨天那頓飯開始,到今天上午,韓雙喜點的都是他最想念的那幾道菜,可是名字雖然相同,做出來的味道與記憶當中的味道相差甚遠,讓他一心只覺得王府菜系從此再無傳人,陪著季老爺子深埋黃土了。
昨晚回去後,韓雙喜胸中惆悵,連夜編了一首民歌來表達懷念和惋惜,這會兒坐在熟悉又陌生的小院裡,面對老爺子後人的一句句質問,竟然情難自抑,將隨身攜帶的四胡抱在懷中撥弄起來。
那渾厚的聲音一響,瞬間就營造出了蒙古民歌獨有的情緒和氛圍,那聲音彷彿拉過人的心頭,空曠、悽迷又遼遠,調子一起,把人的情緒緊緊揪起來,莫名傷感不已。
“韓大爺吃飽了撐的!”白曉星聽得心裡極不痛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捂著耳朵大叫一聲,蹬蹬蹬的跑遠了。
琴聲戛然而止。
她這麼一鬧,韓雙喜這才回過神來,人家開業的好日子,自己卻搞出這麼悲傷個氛圍,就連巴圖臉上的笑都掛的僵硬牽強了。
“你看看我,嗨!”韓雙喜把琴遞給身邊的徒弟,自責道,“職業病啦!”
巴圖安慰說道:“沒事沒事,別家的飯菜咱不管,到了牧遙這兒,保你吃的高高興興,香你一個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