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蘇再一次驚歎於老人的笑容，那有些恍惚的笑容，彷彿能讓人看到舊日美好時光的笑容。
老人慢慢地說：“得又何歡，失又何愁，恰似南柯一夢，花開花落，朝飛暮卷，都化作一生終了時的一聲嘆息，你便與你起了這個名字，卻不想，你竟然與那人如此的像。”
那人？
南蘇想問，是阿公嗎？
但終究沒有問出口來，只聽老人繼續說道，這次卻是對傅悅君說的：“你是玉貞姐姐家的丫頭吧？”
傅悅君微微點頭，眸光溫柔的看向老人：“按輩分，我應當是要叫您一聲姨祖母的，但看來，您並不想我這麼叫您。”
“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老人呵呵笑了起來，躺在搖椅上慢慢地說：“這麼多年過去了，玉貞姐姐也是兒孫滿堂了，你也這麼大了，你，像極了一個人，不過這倒不叫人意外。”
“只是不曾想，你這張臉生生讓我想起許多事來。”
那些事啊，都是蘭貞老夫人深深埋藏在心裡很多年的，一直未曾跟旁人提起過，便是南蘇的母親，都不知道那些過去的。
老人移開了留聲機的針頭，曲終了：“你可想聽聽？”
傅悅君輕輕點了點頭。
她能夠明白老人的聲音裡，為何有道不盡的蒼涼，看著那紅顏終老，聽著那滄桑成曲的聲音，她想起了一句話。
一句優美而無奈的笑話，是一個將歲月活成詩的女人發出的悠悠嘆息：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
詼諧，卻蹉跎了歲月。
“你相不相信有天命？”
蘭貞老夫人看了眼傅悅君，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微微笑了一下：“你可知古有《推背圖》可預知古今事，更有《梅花易數》可斷人運數，而在這民國亂世也曾有人著了一本可窺知天命的書。”
不知道為何，傅悅君手中的茶杯抖了抖，裡面浴水重生的瓊花，散發奇異的幽香，嫋嫋升起的水汽，浸得她的鼻尖有些溼潤。
“世人皆謂，我命由我不由天，卻不知到頭來，不過也是那臺上戲子，手中木偶罷了。”耳邊，老人柔軟的聲音，在閣樓中緩緩迴盪。
南蘇退了下去，屋子裡只留下傅悅君和蘭貞夫人。
“你既能尋到我，想來也知道了我的過去。”
老人躺在搖椅上，任由搖椅晃呀晃的：“你想的沒錯，南蘇的阿媽，其實才是我長姐的孩子，大清朝的嫡公主。”
她開始和傅悅君說起那段誰都不知曉的皇族秘事：“我是家中小女，上面還有一個雙胞姐姐叫婉貞，長姐杏貞17歲那年便入了宮，家裡都很高興。”
“長姐入宮那年，我和二姐11歲，未到選秀的年紀，卻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
“但長姐才得盛寵，阿媽額娘知道，有朝一日可能要用得到我們姐妹倆，所以，便遲遲未曾替我和二姐議親。”
“咸豐五年，長姐有了身孕，我得了懿旨進宮探望長姐，誰知道那第一次進宮，便是我人生的一個巨大轉折點。”
說到這裡，蘭貞夫人停頓了下來，從傅悅君這個角度看過去，她能夠看得到老人眼角泛了些許淚花，不明顯，但卻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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