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名厲蘅香,因大唐同吐蕃交戰,部族被吐蕃人所滅,便終日遊走於這漫漫黃沙道中,伺機復仇。
厲衡香殺人如麻,世人稱她女魔頭血魅,她的魅血刀下,還從未有人活下來過。
然而,她竟在一招之內落敗,敗在一個她不屑一顧的和尚手下。
烈日炎炎,如同火爐炙烤著她,厲衡香只覺兩頰熱騰騰的,被不知是羞愧亦或是別的其他情緒驅使著,她雙腿一軟,跪坐在沙地上,久久,沒能有勇氣站起身。
厲衡香遵守諾言,隨他雲遊四方。
“我就是要殺人,他們本就做了壞事,難道還要我原諒他們?”厲衡香雖被他所敗,可她心裡卻很不服氣,依舊高傲得如同一朵帶刺的野薔薇,總想尋著機會刺他一下。
十歇依舊是那般老實木訥,任她如何挑釁,終究是不為所動,席地而坐、兩腿一盤,便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金翅蒼羽雕是上師贈給十歇的禮物,他平日誦經時,厲衡香便對著他養的這隻神鵰說話,故意干擾他。
但十歇將她的一切小動作看在眼裡,卻總是不惱不怒、報以微笑。
“看你對我還算好,就告訴你名字吧,我叫厲蘅香。”厲衡香彆扭地轉過頭去,看向金翅蒼羽雕,故意提高了音量。
其實,他早就自吐蕃人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只是聽見她親口說出來,他的眉睫還是禁不住顫了一顫,眼波盪出一圈圈柔和的漣漪。
神鵰如有所感,亦偏過腦袋,懵懂地朝她眨眨眼睛。
夜半,她趁他睡著,帶神鵰出去覓食。
十歇這個臭和尚,自己吃素也就算了,還非要讓雕兒也跟著他一起吃素,迂腐得同長安城那些只會搖頭晃腦背書的書生別無二致。
她殺了一條蛇,取來蛇膽餵給神鵰,可誰曉得,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一聲呼喚,雕兒展翅便帶她飛回十歇身側。
“不可殺生。”他如是告誡道。
“你這和尚真得好煩,我不想再見你了。”厲衡香是番外女子,素來飛揚跋扈,自由率性的,何時被人這般管教過?
先前,她跟著十歇的時候,瞧瞧,那和尚是張口就是佛理大道,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麼回頭是岸,莫要殺生。
她自然是慍怒,二話不說便拂袖而去。
厲衡香走遍九州,走到了終年飄雪的崑崙山,她在長樂坊的貓婆婆處看見一群追尾巴玩耍的小貓,指尖甫一觸及那軟茸茸的身體,她心田恍然有股暖流肆意淌過,讓她猝不及防卻又無比留戀。
姑娘那寫滿迷茫的眸子最終變為清澈,鐵硬心扉上封凍住的冰雪,幾乎在那一瞬間統統消解融化。
厲衡香想,她似乎已能慢慢找回曾經的自己了。
那個因為族滅而被仇恨矇蔽了雙目的她,那個牢牢鎖住心的她,那個雙手沾染著無辜者鮮血,醜陋得連自己都嫌惡的她,在他的一聲聲梵唱中,同現在的自己漸行漸遠。
佛曰,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在這浮生紅塵之中,厲衡香忽然慶幸自己能夠遇見他,沒有半句花言巧語,只是用他悲憫世人的襟懷,將她從仇恨的著相中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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