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竟不顧大忌，唇角貼著佛靈的額頭，愧疚低語：“我來遲了。”
“明知人世苦，何苦要這般呢？”僧人徐徐垂眸瞧著姑娘蒼白的臉色，指尖在她眼角下輾轉而過。
那如同花骨朵一般的痣，紅得滴血。
少年眉目沉靜，可在看著她的時候，多有溫柔：“你修佛法，修帝王道，掌眾生，方知曉無愛最強大，我倒是寧願你從不曾來過梵天境。”
他哪裡會曉得佛靈入了梵天境後，會這般苦不堪言呢？
佛靈啊，這個集了萬物之靈氣養成的女子，該是天之驕女，高高在上，世人只配仰望她、跪拜她的。
她和這濁氣遍佈的人間，格格不入。
他總能夠想起佛靈曾經和他說過的一些話，她說，若有一天能夠乘著一葉小舟，被風帶走，不管去往何處她都願意。
不管世上的任何事情，她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只是一個普通人，能和七梵躺在船頭笑看風月，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隨著清風明月，肆無忌憚地流淌。
可後來，她的這些願望都沒有實現，便已經下凡歷劫了。
歷劫的時候，她也從未有過片刻歡愉，痛苦紛至沓來。
她一個神之驕女，怎麼能夠如同凡人一般，受盡人間百苦呢？
他心疼啊。
隱約想起他和她在天上的那些日子。
他跪坐在矮桌旁，手中提著酒壺，那豔衣佛靈，便側躺在他腿上，眼角鮮紅淚痣凝結成了彼岸花的模樣。
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好不妖嬈動人。
那個時候，神殿外的神袛，總是能夠聽得到姑娘略微沙啞低沉的嗓音傳來。
那是她捏了酒杯，躺在他懷中肆意尋歡的樣子。
僧人本無色無相，可他瞧著她，眼底便不自覺充滿了寵溺和驕縱，對神族大祭司佛靈，極其喜愛縱容。
神族之上的八千神袛都曉得，擅乾坤易經，曉星辰天理的大祭司佛靈，身邊有姿色傾城的少夷族長和陰柔俊美的僧人無妄。
而豔衣僧人，為佛靈最喜。
沒人知道佛靈為何喜愛這禁慾僧人，僧人有莊重之相，神聖不可侵犯，可偏生，這僧人修了這麼多年的佛法，青燈古佛，通通都不如佛靈一個皺眉。
說起佛靈二字，他眼底便溢滿了星光熠熠，神采飛揚。
“我知道你定然會回我甘之如飴四字，可我亦同樣如此。”僧人倔強抿唇，眸光流轉，隱約生了點點淚光。
他這一生，所有的眼淚和溫柔，全都給了眼前女子，如同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
但，卻談不上愛的。
有些感情，比愛，更珍貴。
“送他們回去吧。”僧人輕輕地開了口，起身彎腰將傅悅君抱上了馬車。
天機子三人這才敢上前去搬動靳霆梟，將他們幾個人安置到了馬車上。
誰都不敢多說什麼，揚鞭策馬而去。
馬車順著小道駛入了官道上，慢慢地沉去了蹤影。
無妄心頭的憂傷怎麼也斂不下去，眸光一直停留在馬車上，好似投過馬車，就能夠瞧見傅悅君的身影。
直到馬車沒了蹤影，他才把目光收了回來，唇中溢位一抹清淺的嘆息。
這一走，人間怕再無相見日。
此刻豔歌臺上，藤原浩和閻月正盤腿跪坐在矮桌上。
眼前人影閃現，那紅衣女子便坐於兩人跟前，出現得悄無聲息。
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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