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低低地開了口，聲音低沉暗啞：“天道要求神袛無情無慾，它讓佛靈於菩提法境中淬鍊神魂，以達到絕愛絕情，可誰曾想，佛靈一魂不慎入梵天境，與七梵結了這一世緣分。”
不，與其說緣分，倒不如說是孽緣，沒有絲毫結果，反而連累他們兩個人受天道懲罰。
想起佛靈來，他總是忍不住眼前酸澀：“佛靈是天道選定的最適合執掌摘星樓之人，可惜呀，佛靈沒能長成天道所期待的樣子，天道很是震怒，但是又舍不掉懲罰她，下界輪迴，是她自己要求的。”
若不是佛靈自求輪迴，這三界六道，有誰能夠讓她墮入輪迴的？
“她和七梵尊者的每一世，都不得善終，她想勘破情字，但到了最後，她為了這個字，也瘋魔了。”僧人也悄然紅了眼睛，眼底都漫上了一層薄薄地水霧：“那些年，她為妲己，他為紂王，她為褒姒，他為周幽王……”
佛靈的每一世，他都守護在她身邊，看著她為情所困，她當時有多痛，他便有多心如刀割。
說起這些來，僧人是難掩的哽咽。
幽幽想起他初初誕生之時，那紅衣豔如妖蓮的女子揹著光，朝著他伸出手來，唇齒輾轉間便是他的名字：凡有所相，皆是虛妄，妄本不生，無妄可息，生死涅盤，皆是妄見。
便是無妄者。
“佛靈和七梵苦，難道少夷不苦嗎？”桑靈心頭頓時狂躁無比，她是聖女，本該就要求心無波瀾，可是入了這紅塵後，她的心已經再難如曾經。
這僧人是替佛靈和七梵感到悲哀的時候，何曾想到過這其中，還有一個少夷也不得善終？少夷受到的也是不公平對待，有誰可憐過他？
“眾生皆苦。”
僧人痛苦地閉上眼睛，唇齒輕動，低低迂迴的神秘佛經在周遭流轉。
少夷傾慕佛靈本就不該，這是他的過錯，佛靈傾慕七梵，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和少夷本就毫無干係，而如今這一幕，卻是天道從中作梗。
少夷的確無辜。
可誰又能說佛靈七梵不悲情呢？
桑靈覺得可笑，冷冷地問：“說吧，現在該怎麼辦？等佛靈回到了三十三重天，少夷還是如現在這般，活不過二十五歲嗎？”
僧人只是背對著她，已然紅了眼睛，不說話。
桑靈瞬間就明白他的心思了，淒涼一笑，言語依舊諷刺惡毒：“都說神袛無情，可你們佛陀，又何嘗不是如此無情？”
真真是可笑，這人在佛前唸了這麼多年的經，但是心中卻無天下蒼生，只有佛靈一人。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如此同情少夷的。
他日佛靈已經迴歸，可少夷還是要在人界不斷的輪迴，重複前世的結局，要說佛靈七梵可悲，可她卻覺得少夷更是可悲。
天神俯瞰眾生，如同孤家寡人一般，各司其職。
她甚至都能夠想象得到佛靈歸位之後的樣子。
佛靈身處摘星樓祭臺上，彼時星象移位，四周插滿風幡，祭臺中央是太極陰陽圖，那高高在上的神袛穿著厚重的祭司服，緩步踏上祭壇，念出那段古老的咒語。
剎那間，星空閃耀，星辰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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