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姐你沒錯，陸家犯了欺君之罪，本該滿門伏誅，可阿姐你還是放了雲蕭舅舅。”少年定定地看著傅悅君的背影，眸底劃過不知名的情緒：“若無阿姐，便無今日的我。”
若是傅悅君當初真的是滅了陸家滿門，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來，便也不會有他傅子淵的存在。
而後來，他母親一直潛伏在傅家，做下了那麼多的錯事，按照傅悅君的個性，一定會斬草除根，可是她沒有，反而是答應了母親，好好保護他，教他謀略功法，教他做人道理，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傅悅君傳授的。
若無傅悅君，世上便無傅子淵。
“你錯了。”
傅悅君諷刺地勾唇，清冷的面容上浮現一抹笑意，但是卻半點不達眼底，冷漠寡淡：“你母親，的確是當年的漏網之魚，連同你，都是意料之外的存在。”
“我是傅悅君，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善良。”她殘忍地笑著：“當年你母親還在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留下你，畢竟你已啟智，若放過你，便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禍患，後來你母親讓我發誓，窮盡畢生之力保你平安，我答應她了！”
傅悅君會善良嗎？
她這一生啊，讀遍百書，可唯獨不知道善良二字怎麼寫，善良對她來說，實在可笑。
當年她的確沒打算放過這對母子的，少年當時已經有十一二歲，雖然膽怯沉默，但卻聰慧，若是心中滋生了仇恨，那對她傅悅君來說，必將是一大禍患。
她這人，從不會給別人留下能夠威脅自己的機會。
可是少年母親苦苦哀求，以自己的命換少年的命，看著陸氏那慈母模樣，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的確動了惻隱之心，答應放傅子淵一條命，縱然她當著陸氏的面立下了毒誓，可她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誓言。
因為她本身就是不得好死之人，這一條小小的誓言，她有怎麼會放在心上？
她想著，若是少年日後走上歧途，她必定要斬草除根，可少年到底還是長成了她所期待的樣子，心中正義凜然，把她傅悅君，當成了他的再造父母，敬之愛之。
可後來若不是陸氏那一句夫人殺了夫人的遺言，她又怎麼會替母親報了仇呢，即便當日她能撞見二夫人派人放河燈，也未必知道其中用意，她能找到當年真相，也多虧了陸氏。
說來，她還是要感謝陸氏的。
少年定定地站在那裡，雨霧打溼了眼睛，他也不去擦拭，只是面無表情地敘述著一段話：“母親要我好好聽你的話，那個時候我便知道，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以後就要一個人了。”
“似雲姐姐把我帶下去後，我們並沒有走多遠，隔著長廊，我看見母親的影子倒映在窗子上，她朝你下跪，大概是在請求救我吧，後來，我便聽到了那道讓我畢生難忘的聲音。”
對，就是那道槍聲。
每一個午夜夢迴之時，他都能夢到母親鮮血淋漓的模樣，她就那樣站在他的床榻前，縱然渾身血肉模糊，可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慈愛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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