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甫定,再說車外。
“你們他媽怎麼開車呢,瞎了眼睛了,沒見著孩子練車子呢嗎。”
邦邦邦,一個滿臉橫肉五十多歲的胖老孃們兒,掄起手掌不停拍打車玻璃。
秦著澤看得最清楚,他明白是咋回事兒。
胖娘們兒帶著一個小丫頭學騎腳踏車,小丫頭從大梁底下掏襠騎,看樣子已經學得半生不熟。
最怕這種二把刀,大人在後面扶著扶著就跟不上了,車子越跑越快,孩子心裡發慌根本控制不住,最後撞牆撞樹停下為止。
如果按著大道理,對方應該負主要責任,但是華囯交通法還是零,車輛出事,多是報警給么么零處理。
好在車子衝出衚衕,從桑塔納前面飛車而過,穿過小馬路,前把一歪,哐當摔倒在土地上,小丫頭爬起來,看了看搓破皮的小手火辣辣的疼,叫聲“奶奶”,哇地大哭起來。
車外猛拍玻璃大喊殺人啦的胖娘們兒,是村會計田算冀的老婆,叫武金花,因潑辣在村裡出名併名揚北奇鎮,誰傷她一根毫毛,她敢訛人家一頭牛,而且下手特別狠,曾經打瞎過陳家老太太的眼睛,並且打掉孫家二小子鐵錘的兩顆門牙,要知道鐵錘可是二十多歲磚窯上搬磚的壯小夥,就說這老孃們手有多黑。
秦著澤只是知道北奇鎮北奇村有武金花這麼一號人,但是沒見識過。
就衝這麼猛拍車玻璃的勁頭,秦著澤強烈感受到武金花名不虛傳。
在葉見朝葉盈玉推門下車的同時,秦著澤唰地把玻璃搖下去,武金花的手啪地放空,磕在玻璃稜上,疼得呲牙咧嘴,暫時停止了大罵大叫,身體往後撤了一步。
葉盈玉嘴巴厲害,也不好惹,解了安全帶就下去了,“拍什麼拍,有事說事。”
一見是葉家人,武金花馬上聲音小了些,在鎮上首富跟前,武金花還是覺得矮人家半頭,但是聽了葉盈玉的訓斥,武金花潑勁不減,“拍你車算什麼,你們把人給撞了,砸了你的也不過分。”
葉見朝作為大老爺們兒,肯定不會跟一個農村婦女一般見識,“玉玉,回車上去。”轉而笑著說武金花,“弟妹,咱們有話好說,都消消火。”葉見朝在秦著澤喊剎車時,看得明白,確實沒有撞到人,錢家小孫女是從車前騎著車子過去自己倒地的。
“葉見朝,你好好管管你家丫頭。”武金花隔著汽車指責葉見朝,弄得葉見朝一臉無奈,就憑葉見朝的休養,以及在十里八鄉的首富身份,能跟一個潑婦對嚷嗎,可是,心裡真是憋屈。
“武金花,有本事衝我來,少亂咬,看我撕不碎你。”葉盈玉一聽武金花羞辱父親,她跳著腳指著武金花嚷道。
“哎喲,沒有天理了,殺人啦,葉家人撞了人還要打人啦。”武金花立即把頭髮揉亂,把上衣扯開一個口子,咔,一把把臉撓了幾道手印子,衝著周圍圍觀的村民展示自己偽造的成果,村民們沒人上前勸,生怕被潑婦沾惹上導致麻煩上身經濟受損。
像武金花在光天化日下這麼明目張膽造假現場的人,確實不多見,不過,那時法律執行起來很操蛋,傷與不傷,若不是重傷,最多是公家或者派出.所給調解一下拉倒,說白了,武金花就是想訛人一點錢展示一下自己的潑勁。
聽到喊聲,錢家的人呼啦出來一大群,手裡拿了鐮刀斧頭老撅頭,往前推四十多年,這些人絕逼是一股打土豪劣紳的有生力量,就是腦子進了豬下水,被人點捻他們就放炮,從不問青紅皂白。
葉強葉修劉慕凱手裡拿了傢伙站在葉見朝身邊,葉家能把廠子做起來,絕不是僅僅勤勞傻幹,沒有幾個敢幹架的後生,村民敢今天偷你一塊磚,明天掀你一塊瓦,後天拆了你廠子搬到他們家去。
看上去葉強比葉修斯文,但是動起真格的,比葉修可不含糊,那個年代,禁槍不嚴),“你們誰不要命,就第一個過來。”牙齒咬的能斷鋼碎鐵。
劉慕凱手裡攥著殺豬.刀,葉修甩掉t恤,露出一身好膘,左手匕首右手砍刀。
眼看要大動干戈兩敗俱傷,葉見朝從車裡拿出大哥大開始撥打么么零,跟他們一群傻逼窮鬼拼命,太虧了,不值得。
劍拔弩張時刻,只見桑塔納後門從內開啟,先是一隻鋥亮黑色真皮皮鞋伸出來,在地面上踩實,然後是一個留著背頭一身好料子衣服特顯洋氣的男人站在車旁,啪,搓了一聲響指,俊朗的臉上帶了笑意,“稍安勿躁。”
氣度,多麼淡定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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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姿,多麼地玉樹臨風。
秦著澤微微彎下腰,“小然,公仔用一下。”
葉盈然早被外邊一觸即發的場面嚇得臉色發白,她木訥地把手裡緊緊抱著的公仔默默遞給姐夫,不曉得姐夫是不是要用一個棉布做的玩具,自不量力地去抵擋鐮刀斧頭,難道公仔會施魔法?
秦著澤從出現,就成為焦點。
場面一度平靜下來,在一群老土當中,秦著澤實在是太明星了。
沒有說什麼,秦著澤笑了笑,一手掂著公仔,一手抄進口袋,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後背筆直地往包圍圈走去。
田家的人雖然橫眉立目,但是見到秦著澤面帶笑意,手裡拿著一個布娃娃,沒有寸鐵,不帶有一丁點惡意,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一片茫然無措中,葉家人緩緩移動腳步,居然給秦著澤讓開一條路。
但是,總有愣頭青,只聽田算冀的侄子田晟旺暴喝一聲,“想跑,沒門兒。”
他真就跳出來用一把鐵鍁攔住了秦著澤的去路。
臉上一道紅色刀疤,如蚯蚓蠕動。
秦著澤臉上毫無懼色,腳步不停,用看螻蟻的目光盯了田晟旺一眼,“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