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村裡的狗歡脫地從村口撕咬到村尾,又從村尾追打到村口,好不熱鬧。
有草蓆遮擋那咬死人不償命的蚊蟲,眾漢子們摟著抱著睡得也格外地香。
趙長茹站在院子中,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向從房裡走出的許元景。
“相公,早啊。”
許元景走到她身邊,眉心微皺在一起,言語之中帶著一絲心疼,“早?一晚沒睡,何來早晚?”
長茹已兩晚未曾閤眼了。
雖說因有空間中的雲霧提升身體機能,長茹不會覺得疲憊或是倦怠,但他仍舊沒法眼見著長茹這般不眠不休地連軸轉。
身不累,心也會累。
趙長茹一身輕鬆,語氣輕快地回應道:“我不累。”
她真沒覺著累,不但不覺著累,還特別興奮。
果然心態最重要。
昨日,在小巷之中,她以為她辛苦攢來的經驗,會因為一句荒誕可笑的謠言賠盡,一時之間,不甘和委屈讓她亂了心態,竟生出了放棄空間的念頭。
如同她曾經在學生時代,因為一次考試的失利,便產生畏難甚至厭學的情緒。
說來可笑,她一直給自己下評判,認定自個兒是個失敗者,認定自個兒先天不如別人,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別人,其實是她的膽小、怯弱在作祟,她只不過是不敢面對全力以赴後的失敗。
自我批判總好過被人嘲笑。
與其全力以赴卻不盡如人意,還不如一開始便馬馬虎虎。
她便是這般,一步一步將自個兒的路走窄的,走到處處被生存的壓力脅迫的地步。
直到,她穿越了。
她因佔著穿越者的超前經驗優勢,對自個兒的認知從“先天不足”的失敗者,轉變為“見多識廣”的幸運兒,也因此有了信心帶著許家上下致富,更何況她還解鎖了空間開了掛。
她不是已經成為了自個兒曾經羨慕不已的幸運兒嗎?
可她面對挫折時,想的仍舊是退縮。
她從前的失敗,從不在於智力上的缺陷,也並非先天便已註定是個失敗者,只不過是她自個兒給自個兒設限,總為一時的安樂而回避失敗與挫折,而失敗與挫折卻惡魔般將她包圍,拿著刀劍斧鉞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將她的舒適圈壓縮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趙長茹淡然一笑,勾手將許元景挽住,歪頭靠在許元景肩上,同他一道望著天邊初生的朝陽,“相公,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時候是啥時候嗎?”
許元景垂眼看著她。
趙長茹回望他,“是我自個兒嫌棄自個兒的時候。”
許元景皺著眉,似乎有話要說。
趙長茹移開眼,含笑看向天邊,“當我退縮時,我與自個兒說,沒有一條通往幸福的路會用痛苦來鋪就,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的光陰,就該及時行樂無所顧忌,成功給誰看呢?我自個兒快活不就好了?”
“當我奮進時,我又想,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通往幸福的道路時常遍佈荊棘,我一定要斬荊披棘地走過去。人生很短,但該多彩。若是隻顧眼前的快活,終歸難逃往後的悲慘。”
許元景若有所思地靜靜聽著。
“我曾經無數次在這兩種心態中來回拉扯,我承認自個兒是個廢物,卻又不甘於當個廢物,所以,我時常嫌棄自個兒沒用。”
趙長茹深吸一口氣。
也許,坦然地面對曾經不堪的自己,她才能徹底擺脫失敗者的自限。
許元景微默,輕聲問道:“長茹,你想要的是何物?”
趙長茹一瞬笑開,一臉興奮地道:“錢!大把大把的錢!叮叮噹噹的錢!”
許元景眉眼染笑,“不是。”
趙長茹挑眉道:“你怎知不是?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愛錢。小白胖子,小黃胖子,我都喜歡。”
趙長茹笑眯了眼,儼然一副小財迷的樣兒。
許元景仍舊噙著一抹清淺的笑,“可你方才言及退縮或是奮進之時,卻並未提及‘錢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