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絕大部分人都不愁吃穿的時代,人的私心、私慾也從未消失不見,更何況是物質貧瘠的古代。
透過草葉之間細碎的縫隙,趙長茹觀察著林子外的情形。
這匹馬跟著她也有些時日了,但願它念著她這舊主的好,別人家一牽就撒著馬蹄子,跟著人家走了,至少——至少得扭一扭馬頭,表示一下不情願呀!
如趙長茹所願,馬兒並不配合那三人。
第一個靠近馬兒的漢子,讓那高頭大馬一個響鼻,給嚇了一大跳。
另一人笑罵他膽兒小,擼著袖子湊上前來,想要去牽那垂在一旁的韁繩。
馬兒扭過頭去不讓他牽,還揚起馬蹄子來恐嚇人。
那人被那突然揚起的馬蹄子,嚇得一屁股摔坐在地,引得一旁倆人哈哈大笑。
趙長茹也不禁莞爾。
那人咬牙從地上爬起,抄起先前放在一旁的鋤頭,便要一鋤頭打死那馬,“該死的畜生!你看老子一鋤頭,不要了你的畜生命!”
他一旁的倆人見狀,連忙一左一右拽住他,按住他手上的鋤頭,“你和畜生鬥啥氣?它那一蹄子你受得住?你想像胡三巴一樣?我看這馬還是別牽了,這畜生性子烈,誰也受不住它一蹄子踹呀。”
胡三巴捱了虎老大那一記窩心腳險些喪命,現下還擱家裡臥床不起呢,也不知挺不挺得過去。
若是沒挺住,就這麼死了。那胡小梅與那縣城中,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財源當鋪黃掌櫃家的婚事,怕也得就此作罷了。
這女子婚前喪父,得為父守喪三年。黃家哪會肯心甘情願地等三年。
那人本是氣怒難平,咬死了要拿鋤頭打馬,但一聽著另一人提起胡三巴,他便立時消了那滿身高漲的氣焰,一雙眼落在踢踏著的馬蹄子上,不由得害怕地嚥了咽口水,只將那手上的鋤頭洩憤地栽在地上,再一個使勁兒用力拔起,在那黃泥路上挖了個坑,便隨另倆人灰溜溜地走了。
趙長茹鬆下一口氣,轉過頭來的一瞬,正對上許元景似笑非笑的眸子。
“娘子騎在我身上,想著的卻只是馬,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趙長茹呼吸一頓,瞪著一雙桃花美眸。
騎?!
這是啥虎狼之詞!
她低頭看一眼,登時滿面黑線。
原來——
趙長茹先前拉著許元景,倉皇躲進小樹林中,為免讓林子外逼近的三人,聽著林中草動的聲響,所以並未往太裡面走,而是尋了一處灌木叢後的乾草堆,一把將許元景推倒,附身將許元景壓在身下,一手捂著許元景的嘴,一手拿食指抵在自個兒的朱唇小口上,讓他莫要出聲引人注意。
方才為觀察林子外之情形,她嫌趴著探頭去望使不上勁,便改而跪坐在許元景兩側,拿許元景來作自個兒的人肉墊子,直到那三人漸行漸遠——
“我這叫坐!”
趙長茹辯駁道。
這小秀才竟、竟然說她——哎呀,燙嘴!他懂啥叫騎?
趙長茹安慰自己。
現今,黃瓜還只是一種瓜,菊花也只是一種花!
她該為自個兒滿腦子,汙七糟八的邪惡思想,感到深深的發自內心的羞愧!
“那娘子告訴我,啥樣的叫騎呢?”許元景狀似懵懂地問道。
那一雙幽深的眼眸,卻還帶著幾分調笑。
趙長茹呼吸一頓,痛心疾首地領悟。
她家小秀才是真的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