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日落,城門將閉。
街上只零星路過的幾人,也都行色匆匆,腳下生風,要麼念著歸家晚了免不得讓家中親人苦等,要麼想著若是沒能在城門關上前出城,便得賄賂那守城的衛兵,白白丟一筆銀子。
方才趙長茹指向遠天偏斜的紅日時,被許元景一把握住了手,再定神,已被抵在小巷的灰磚牆面上,鼻尖縈繞的淡淡墨香,也掩不住那濃得蜜糖似的化不開的濃情。
那樣近——
不只是嘴唇碰著,連心也似穿透了衣衫貼在一起。
撲通、撲通……
趙長茹心跳得厲害,直至目光觸及,那書冊上的“佛”字,猶如當頭遭淋一盆冷水,滿心意亂情迷登時消散。
她一把將抵著自個兒的男人推開,奪過他手上的書冊,仔細看那面上的四個大字,確認是“大乘佛經”無誤。
趙長茹一時之間,心情很是複雜。
方才小秀才看得迷了魂兒似的,不曾想,看的竟、竟是本佛經!
趙長茹心頭咯噔一聲,緊張地問道:“相公,你想出家?”
許元景挑眉,取過她手裡的書冊,將那寫著“佛”字的一面,貼牆上以手掌抵住撐在她一側,另一隻空閒的手撩開她垂在耳際的碎髮,目光熱切地在她臉上游移片刻,最終落到她嬌豔欲滴的紅唇上,喉頭忍不住滾動一瞬,一貫清冷淡然的聲音帶上一絲低啞,“不想。”
若是想,方才便不會那般對她,更不會此時——還想繼續那般。
趙長茹懂了,化被動為主動,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妖精似地嬌笑著,輕啟紅唇脆聲道:“便是你想,我也不許。”
許元景失笑,抬手捉住她搭在他頸後的手,緊緊攥著修長骨感的大掌之中,寵溺哄道:“從前不曾想過,往後更是不會。”
他眸中炙熱一片,說著往後時,手掌一瞬輕柔收緊,將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全裹在掌中。
……
許家。
因著趙長茹與許元景二人回來得晚,八順早餓了肚子嚷著要吃晚食,扭著六福要去土坡上扒地瓜吃。
六福念著趙長茹的囑咐,讓他別再出去惹是生非,也放心不下留腿腳不便的許母一人在家中,自然也沒心大地放八順一人出去,那土坡雖是不遠,站在院子裡便能望見,可現下入夏回暖,坡上雜草叢生,指不定藏著啥駭人的活物,例如毒蛇——
所以,六福一把按住了不安於室的八順,讓他先等著,便鑽進廚房裡,照著往日扒在門邊,從趙長茹那裡偷學來的廚藝,備了一桌像模像樣的晚食。
八順手腳並用地爬上堂屋的方桌旁的條凳,眼巴巴地望著桌上那熱騰騰的吃食,饞嘴地嚥了咽口水。
恰時,院子外傳來聲響。
八順一瞬亮了眼,撐著條凳探著小腿兒,跳到地上迎出去。
趙長茹一面走近院子,一面挽起袖子,見著八順問道:“餓了吧?”
她讓八順等著,便要往廚房裡走,去準備晚食。
許元景栓好小驢兒,也要來幫著打下手。
八順拖住趙長茹的手道:“嬸兒,飯做好了!”
趙長茹不免驚訝,抬眼望向堂屋,便見著桌上已擺好碗筷。
八順指著六福,與有榮焉道:“是六福哥做的。”
趙長茹不敢置信地看向六福,問道:“真是你做的?”
六福一瞬挑眉,仰起下巴,掛著一抹得意的笑,算是回應了趙長茹的問話。
在趙長茹記憶中,初見六福時,他又瘦又小,將將夠著她腰間,也就比灶臺高出一個頭,舉著鍋鏟連鍋底都碰不著的,又怎能獨自做出一桌吃食?
可她今日再看,竟發現,半月不到的時日,六福便抽高了不少,如今已勉強算是胸口與灶臺齊平了,拿著鍋鏟不但能夠著鍋底,竟還能做出一桌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