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啥?”
趙長茹冷笑一瞬,揚手作勢要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子。
眾人驚呼一聲,眼見著趙長茹的手落下,卻無人上前阻攔。
那人驚慌失措地要躲。
趙長茹的巴掌卻一瞬頓住。
原來,是李嫂子拉了一把。
但其實趙長茹本也沒打算真下手。
生氣是真的生氣,她因著幼年失去雙親,與奶奶相依為命,也曾有嘴上惡毒的,說過她命中帶煞,是剋死她父母的罪魁禍首,但總也有讀過書,進過城的鄉親,願意出面相護,直言那些都是迷信,是愚昧,是落後。
許是曾經歷過與李嫂子相似的處境,她雖是怕麻煩的性子,卻不能冷漠地置身事外,但她身處的時代迷信之風,在科學教育的普及下漸漸消退,她從鄉村到鄉鎮再到城市,她所處的環境越先進,那些可笑的克親指責便離她越遠。
如今的雲陽村眾人,卻對李嫂子剋夫之事深信不疑,雖因著平日與李嫂子交好,那些惡毒的話不曾說出口,但其實全埋在心底,所以那人罵李嫂子命硬剋夫,眾人雖拿目光指責,卻並沒有站出來為李嫂子說話的。
就像一個跛腳的人走過,若有人說他走路難看,旁人會怪他惡語傷人,卻並不認為他說得有錯,因為跛子走路就是難看。
愚昧無知是大環境下的悲哀,但人性之中的良善,並未曾因其全然泯滅。
這也是趙長茹停手的原因。
“你怕我打你,傷你?”
那人愣住。
便聽趙長茹又道:“但你卻口出惡語傷人!咱們的心也是肉長的,臉上捱了巴掌會疼,難道心就不會?”
許元景本也以為趙長茹發了火要打人,賠禮道歉的話都備好了,等著趙長茹一巴掌洩了憤,他便頂上安撫那人情緒。
總歸是不能他家娘子氣著!
卻不曾想趙長茹竟講起道理來——
許元景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與欣賞。
眾人被趙長茹的話觸動,指了那人怪他說話惡毒。
那人被罵得羞愧不已,卻仍舊不服氣道:“我說的是事實!”
就算是他一時失言,他也沒說錯!
眾人霎時沉默。
趙長茹不由得暗歎一口氣,便是通訊發達的後世,為掃除落後農村的迷信之風,也並不是件容易之事,更何況是現今——
“趙長茹,你別多管閒事!你自個兒惹的麻煩事,還沒給大傢伙一個交待呢!”
那人一句話,便又將眾人的目光,引到趙長茹身上。
對六福眾人並不似對李嫂子般維護,又對趙長茹宿怨未消,竟是咬死了,是趙長茹的錯,是她多管閒事留下了災星,才害他們遭了禍事,還以許元景的名聲相要挾,若是趙長茹不把此事了結,他們便鬧去縣城,鬧去州府!
李嫂子想為趙長茹說話,被趙長茹制止住。
她不想李嫂子再因此事受牽連,方才那些惡毒的話,聽一回便夠了。
許元景則握著趙長茹的手,臉色黑沉一片。
名聲於他很是重要,但若有人以名聲相挾,為難他家娘子,那名聲不要也罷!
“諸位儘管去!”
一向溫言好語的許秀才黑了臉,倒讓眾人大吃一驚,反省起自個兒來。
他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但他們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