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茹登時火冒三丈,但見一旁停著的寶馬雕車,便極力壓制下了那怒火。
這馬車的形制顯然並非九陽縣所有,那簾幔流蘇皆是上品,極盡招搖,該也不是一般商賈。
如今高潛不在,護身符沒了,又因王順之事,得罪了那王縣令,雖然礙於高潛背後的長平王府,王縣令不敢親自對她動手,但若她惹上啥別的麻煩,那王縣令定樂意推波助瀾,絕不會偏頗護著她。
不過一匹馬,沒了這匹,還有千萬匹,她用不著為此給自個兒招惹麻煩。
趙長茹佯裝恭敬道:“大人說得是,小婦人願讓出此馬。”
那仗勢欺人的小廝,很是受用,挺直了腰板,人模人樣地指使那養馬的小廝:“還不快把馬牽來!”
養馬的小廝忙不迭答應道:“誒!就去!”
馬車之中,秦川擦拭著手中的琴,輕笑道:“小將軍,便任由家僕仗勢欺人?”
躺在軟榻上的少年不以為意道:“若以權勢壓人,便能省去口舌之爭,又有何不可呢?那婦人算是個有腦子的——”
少年撿了銀盤託著的葡萄一顆,拋向空中張嘴接住,“若真論起來,還是本小將軍救了她。那馬性子烈,一腳便能踢死她。”
秦川輕輕掀開簾幔,望向趙長茹,唇角帶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未必。”
精挑細選的好馬被迫讓了出去,趙長茹再如何挑再如何選,也見不著更順眼的,心裡好一番不是滋味。
卻聽“哐當”一聲。
那馬車錦繡簾幔微動,竟落下一錠白花花的銀子。
秦川皺眉看向榻上收了手,一臉悠閒自得的少年。
“這銀子便算作補償了。”
秦川不認同地抿緊薄唇。
此舉實在是輕辱人。
少年漫不經心地笑道:“你猜她可會來撿?”
秦川並未作答,但心中已有判斷。
不會!
他撩開簾幔望過去,果見趙長茹神情憤然地立著。
趙長茹確實有那麼一絲氣惱,但惱的是人,可不惱銀子。
那麼一大錠銀子,落在天光之下,亮閃閃的。
這落了地的銀子,仍舊是銀子,她一樣喜歡!
於是,她從容走過去,蹲身撿起銀子。
秦川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莫非……是他錯認了?
趙長茹恰時抬頭,視線穿過沒來及落下的簾幔,瞥見一瞬。
秦川?
少年呵笑一聲,語帶輕蔑道:“撿了。”
趙長茹聞聲,得知馬車中還有一人,神色隨之一鬆。
她那日在清音閣可是好一番沉醉於秦川一身風度,這銀子若是秦川扔的,便讓她覺著自個兒當日眼瞎“迷”上了一坨狗屎。
想來,這銀子應是那未曾露面,但聽聲音便讓人覺著討打的少年所拋。
趙長茹不卑不亢道:“多謝貴人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