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市城郊,私立醫院。
晚間,醫院內的走廊沒什麼人影。護士將袁悅帶到一間病房外,開啟病房門後,這才離開。
順著開敞的房門,袁悅一眼望進去。不遠處的病床邊,有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正低頭看著他懷裡的照片。
看著那人的背影,袁悅整顆心提到嗓子眼。她不敢喊,也不敢叫,只輕輕邁開腳步,一步步朝著那人走近。
吧嗒。
老人懷裡的相框掉在地上,他急忙彎腰拾起照片,小心翼翼將相框抱起來,抬起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塵。
前方有人靠近,老人抬起頭,在看到漸漸走來的女子時,臉色一變,“你,你……”
面前的老人兩鬢斑白,臉龐也染上皺紋。袁悅看著老人憔悴的面容,瞬間紅了眼眶,“爸爸。”
袁明志驚訝不已,不敢置信的長大嘴巴,“你是悅悅?”
“爸爸!”
幾步跑上前,袁悅抱住父親,“是我,我是悅悅。”
感覺到女兒的溫度,袁明志才回過神。他顫抖著雙唇,眼眶通紅,“怎麼是你?你不是……”
父女兩人久別重逢,心中都有太多的疑問。袁悅靠在父親懷裡,哭的泣不成聲。她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與父親相見。
半響,等他們情緒穩定下來,袁明志才重新開口,“悅悅,這是怎麼回事?”
那些事說來話長,也很複雜。袁悅簡明扼要同父親敘說一遍,袁明志聽後,不禁連連嘆氣,“原來是這樣。”
“爸爸,那你又是怎麼回事?”袁悅對於父親,心中同樣充滿不解。
“哎。”袁明志長嘆口氣,握緊女兒的手,緩緩說道:“當初我確實自殺了,可是我並沒有死。等我清醒過來時,卻得到你去世的噩耗。都是因為我,有太多的人被牽連,甚至還害了你。”
“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所以從那以後,我就住在這裡,從此過著贖罪的日子。”
袁悅聽著父親的訴說,臉色漸漸沉寂。原來當年父親自殺後,是霍北申安排醫生全力搶救。
短短之間,袁悅經過兩次大起大落。第一是霍懷禎,第二便是父親。不過好在,父親的安然無恙,對於她來說,確是天大的好訊息。
走出醫院大門時,天色已晚。阿遠看到袁悅出來,立刻將車門開啟,“太太,霍先生吩咐過,只要您願意,可以隨時接袁董事長出院。”
袁悅點點頭,隨後坐上車。
阿遠按照吩咐辦事,不敢多嘴。他急忙發動引擎,將車開回別墅。
晚上十一點多,別墅內外幽靜安然。袁悅從客廳進來,一路都沒看到霍北申的身影,她推開臥室門進去時,見到袁元已經躺在床上睡著。
須臾,袁悅也洗了澡,換上睡衣上了床。這接二連三的真相,對於她來說衝擊不小,她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翌日早上,天剛亮,袁悅已經全無睡意。她洗漱後,換好衣服,直接下了樓。客廳的落地窗前,男人單手插兜,屹立良久。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金燦燦的光華落在男人周身。他微微側著臉,英俊的五官亦如從前。
袁悅舉目望去,眼前逐漸浮現出兒時的畫面。那一年,她被困在霍家後院的牆上,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
似乎有感應般,窗邊的男人倏然轉過身,黑亮的眼眸深邃無邊,“醒了?”
“嗯。”
袁悅應了聲,別開視線,有些尷尬的垂下頭,“霍北申,你那麼恨袁家,恨我爸爸,為什麼還要救他?”
霍北申單手插兜,薄唇勾了勾,道:“當時看到你父親滿身儀器躺在搶救室時,我卻突然發覺,我並沒有因此而獲得半點快樂。眼見這些愁人一個個倒下,眼見曾經那些虧欠我們的人都付出代價,可我卻越來越不開心。”
“如果我說,我沒有想過要你父親死,那是騙你的。”霍北申薄唇輕抿,神色內斂,“但事實終究無法改變,就算你父親死了,就算那些人全都死了,可我爸爸,依舊也不能回來了。”
“我爸爸一直都是個和善的人,他重情義,豁達開朗。那天我就在想,如果換作是他,他會不會救人?”
“我想,他會的。”
袁悅鼻尖一酸,忍不住低下頭。
“我媽媽和妹妹都能在我身邊,其實這已經是上天對我的補償。只是那時候,我還無法徹底原諒,所以沒有告訴你實情。但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說到此,霍北申不禁停住。
男人一步步走上前,直到站在袁悅面前,“五年前,我站在你的墓碑前說過,從今以後,霍家與袁家的恩怨一筆勾銷。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
袁悅吸了吸鼻子,仰起頭望著他,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