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人能看到,就會發現那是一幅筆觸極為漂亮的風景畫,畫面中的大海在夕陽下像是被撒上一層金粉,美不勝收。
精湛的畫技彌補了畫面中的一些違和,一眼看去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江珏並非什麼顏色都無法辨認,所以很多人其實並不知道他根本分辨不了藍色與黃色,他很擅長將紅色運用到極致,他的作品也是色彩鮮明大膽,與他本人帶給人的感覺有著強烈的反差。
這不是江珏平時創造的風格,但他現在想做的就只是將他那一天看到過的畫面徹底還原,沒有花裡胡哨的藏色,所有的技巧都只為了當時他眼中的大海服務。
為了能達到色彩還原的效果,他趁著她在車裡與他牽手的時候,用手機翻閱著他常用顏料的色卡,記下了每一個他以往無法辨認所以從不使用的顏色和編號。
可惜上了船之後只牽了一下,江珏只能儘可能回憶那短暫時間裡目光所及的那片大海,將其與之前記下的顏色編號對應起來。
這幅畫創作的無比艱難,得完全脫離肉眼看到的畫面,憑藉著對無法辨認的色號印象進行創作。
哪怕現在的江珏無法分辨這幅畫究竟如何,但他卻很清楚,這幅畫還遠遠不對。
私底下一個人時,江珏疲於擺出任何多餘的表情,他凝視這幅畫片刻,站起身,伸手將畫板從畫架上取下,隨手扔在了畫室一角。
過去的江珏為了能畫出和普通人一樣的世界做過很多努力,但都失敗了。
大部分人看了一些戴上矯正色彩的眼鏡就看清世界顏色的感人影片,就認為那些人看到了世界原本的顏色,卻不知那種東西僅僅只起到了一個“分辨”的作用。
就好像分不清紅色與綠色的人,他們戴上後確實能分辨兩者,但他們眼裡的紅綠照樣與常人是不同的。
這對需要精準運用色彩的創作者而言,相當雞肋。
江珏從沒想過他會因為僅僅只是觸碰一個人,就解決了困擾了他二十多年的問題,哪怕觸碰是必要條件,他也感到無比興奮。
換成旁人可能會想要為這樣的現象找個合理的解釋,但江珏完全不在乎,他根本不需要知道這是什麼原理,這對他不重要。
江珏只知道,她是他的唯一解。
他潔白的袖口沾上了深藍的顏料卻完全不在意,江珏拿出手機開啟了熟悉的聊天介面。
每天都發訊息,這對江珏來說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正要發一些以往都會說的客套話時,他才突然想起,他們早就不是以往那樣的相處模式,再按原先的來,她可能不會理他。
江珏思考了片刻,他又走到那個角落,蹲下身子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那幅在他看來已經失敗了的畫作上。
拍下,傳送。
想起她那句“坦誠”,他垂眸打字。
[江珏:想畫出那天的大海。]
頓了一下,他補充。
[江珏:但失敗了。]
冉蓁收到江珏那張照片的時候她還在車上。
照片裡面的畫看起來特別厲害,江珏將水面倒映出的夕陽畫得格外唯美,看到這幅畫她立刻就回憶起了那天的大海。
雖然周圍過於吵鬧,但風景甚是好看。
見他說這幅畫失敗了,冉蓁動用她珍貴且稀少的藝術細胞,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什麼問題。
雖然和江珏平時給她發的畫作風格不太一樣,但這張畫也很好看。
以往江珏給她發自己的作品時,為了能讓話題延續下去,都會裝模作樣地讓她給一點意見,這次他沒有,可能也是知道這套已經不行了。
本來就對藝術鈍感力極強,這樣冉蓁也不用絞盡腦汁上網搜怎麼給畫作挑刺了。
她隨手回覆。
[冉蓁:我覺得挺好看的,五塊錢收了,要是同意就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