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綾臉上的神情又憤怒又委屈。
他那根本不是什麼預言,他那明明就是無數次的……親身經歷!
“什麼預言?”桃桑眉頭微皺。他們幾個人裡,其中一個是能夠預知未來的術士?桃桑將每個人都打量了一遍,卻沒有感覺到哪個人是術士。通常,人類術士的身上,會有一種令他討厭的氣息,但這幾個人身上,並沒有那種氣息。
“那些不是預言,是我親眼看到的。”玖綾接過唐鶯從他房間裡拿的衣服,邊隨意穿著,邊道:“老王,我剛才在清心閣的時候,就想跟你詳細說明這件事情,但是卻被中途突然出現的妖怪給打斷了。”
玖綾扯了扯衣服的領子,然後繫好領口的扣子後,一本正經地道:“我覺得有必要在這裡,重新跟你們說明一下。”
王靈韻忽然想起,剛才她確實有事想要跟玖綾討論。
“我其實已經死了。”說完玖綾覺得自己這麼說有些不對勁,又道:“我現在活著,是因為我的死期,還沒到。”
……話一出口,玖綾就覺得自己在說廢話。誰還不是因為自己死期沒到所以沒死?
眾人聽得雲裡霧裡,但沒打斷他。只是在等著玖綾的下文。
尋憂花並沒有停止生長。在桃桑所坐的觀賞石周圍,仍有很多小花蕾正在冒出頭,並逐漸開放。那毒香味燻得王靈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桃桑笑著看了她一眼。而王靈韻則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是被困在這個時代裡了。我以前經歷過今天,也經歷過榕樹城滅亡的那一天。然後我確實已經死了。”玖綾組織著語言,試圖說得更加淺顯易懂些“我是十七歲時死的,可我死掉之後,竟然又回到了我十五歲的時候。再之後,我會重新度過這三年的光陰,重新遇見我已經遇到過的人,重新發生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直到榕樹城滅亡那一天,我死亡。然後我就會重新再醒過來,週而復始。我去不到未來,也改變不了過去。我曾試圖改變一些我已經知道的悲劇,但是最終,命運告訴我,歷史是無法改變的。”
“歷史是無法改變的……”王靈韻重複著玖綾的這句話,她細細考量著。這是不是證明,她在這個時代裡,其實根本不用事事都小心翼翼的。反正就算她想改變歷史,也是無法改變的。
然而,玖綾的下一句話,就狠狠打了王靈韻的臉。
“但是,自從遇到老王開始,很多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玖綾道。
“哈?”王靈韻顯然不是太開心。這是不是證明,自己還是得事事小心謹慎?
“在這不斷重演的三年裡,我總是見到一樣的人,遇到一樣的事。可老王,在重複了那麼多次的時間裡,我卻是第一次遇見你。”玖綾看著王靈韻,繼續道:“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大祭司的死亡。”
王靈韻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千避萬閃的,她就是不希望因為自己,而改變了歷史。但如今玖綾卻告訴她……
“你恐怕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全家被滅門的場景吧。”王靈韻道。如果說歷史被改變了,那麼大祭司的死亡,與這之間是不是有著什麼聯絡呢。
玖綾垂下眸子,他點了點頭。接著,就沉默了。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悲痛的經歷。饒是活了那麼多年,早已不能算做十七歲少年的他,也難以一下就從這樣的悲痛中緩過神來。
王靈韻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倒是桃桑問了一句:“你以前可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有。”玖綾抬起頭,眼中閃著光,像是仇恨,也像是不甘,他回想起那個夜晚,道:“太子曾被軟禁在東宮中……”
在他們談事的時候,鶴羽將院子裡的妖怪屍體們,全都堆在了一起。而唐鶯則在一旁,點起了火,架起了爐灶,開始煮茶喝。她從玖府裡翻出來了上好的香茶,雖然叫不上名字,但只是聞聞香氣,她也知道那是好茶。前世的時候,她總是加班,所以咖啡濃茶也喝了不少。久而久之,便對茶葉略通了一二。
有些妖獸被鶴羽扒皮剔骨,穿在了樹枝上,烤在了唐鶯架起的火上。他們把玖府的園林破壞得很乾脆,反正樹都死了,這倆人也毫不客氣地做起了廢物利用的行當。一個砍樹劈柴。而另一個搬柴煮茶。
唐鶯跑到廚房,把大概需要的調料都拿了過來。她負責煮茶,而鶴羽負責烤肉。倆人忙前忙後,時不時地聽一聽王靈韻三人的談話,倒也沒錯過太多。
沒過多久,烤肉的香氣便蔓延在玖府的後院裡。與此相隨的,還有茶香味。
玖綾說了太子被軟禁在東宮時,所發生的事。那天晚上跟今天的玖府狀況相似。王靈韻跟桃桑聽著,在心中分析著可能性……
“你是說,太子並沒有被國君召見,而是在國君的書房裡,見到了小公主方瓷。”桃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