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
沒過多久,月亮便掛在半空中,皎潔明亮。
鶴羽坐在屋頂上,望著四周,他很快便發現,自己正在榕樹城內。不難猜出,香連所製造的這個幻境,恐怕就是她生前在榕樹城的住處。
低下頭,看著此刻正在園子裡檢視藥草的香連,鶴羽道:“據我所知,凡是榕樹城的居民,就算只是名普通百姓也會大有來頭,怎麼會允許這樣一個僅勉強能住人的屋子蓋在這裡呢?”
“我家與那些暴發戶可不同,我香家是醫藥世家,最珍貴的是這些藥草,而不是房屋。”香連聞了聞藥香味,又繼續去下一棵藥草邊蹲著,道:“在我活著的時候,是沒人敢隨便踏進這藥園子的。這些藥草,都是珍稀之物,隨便一棵,都是天價。”
“這樣。”鶴羽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
“不過,你疑問的地方也沒什麼錯。我是個孤女。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我的父母,是春婆將我一手拉扯大。我只知她是我的乾孃,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春婆並不是香家的人。”說罷,她站起身來,看著鶴羽,也看著月亮,繼續道:“至於她是誰?又為何一直都陪在我的身邊,這些她從來不說,所以直到後來我死了,春婆在我心中,依舊是個謎。”
“那你就從來沒有奇怪過關於春婆的事情?”鶴羽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香連沉默。想起那時的自己,她似乎有些尷尬,只道:“那時年少,無知,除了看醫書,眼裡便只容得下喜歡的人。傻傻的以為,只要兩情相悅,便能一生一世。孰知,你喜歡的人,並不像你心中所想得那般完美。”
鶴羽有些不明白香連在說什麼。
“至少,你所喜歡的人,有時候,並不會像你想象中一樣那麼的深愛著你。”香連看著鶴羽,也看見了他眼中的懵逼,她只是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道:“少年,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香連重新坐回了鞦韆上。一搖一蕩,一蕩一搖。
“想好了嗎?”鶴羽道:“要不要再去見見你心裡想的那個人。”
“真奇怪,我都死了一千年了,每天都在笑話那個……千年之前,做事幼稚的我。”翹起的雙腳落到地上,香連看著鶴羽,嘴唇有些蒼白,卻繼續道:“然而千年之後,卻出現了一個年輕人。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到過去,見見故人。”
“你需要再緩緩,做一下心理準備嗎?”鶴羽看著面色越來越蒼白的香連,跑到她身邊扶著她“你生前是不是患重病而死?”
靈魂很是很脆弱存在。
香連明顯是害怕了。所以她才會重複她死前的狀態,才會重新感受到死亡的痛苦。究竟為什麼,她一邊念念不忘著那個人,執著了上千年都不肯進入輪迴。可是,當真的能再見一面的時候,她卻又害怕見到那個人了呢?他們不是夫妻嗎?
與素衫的期待相見不同。
香連害怕見到自己的丈夫。
鶴羽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了。
“一個男人而已。為什麼就是放不下呢?為什麼就是愛呢?”香連躺在鶴羽的懷中,輕聲呢喃著,聲音宛若蚊吟。
“還好嗎?”鶴羽探了探香連的額頭,發現她的頭燙的驚人。
“少年……”香連顯得虛弱極了,忽然間,她竟連說話都變得極其困難“我們,走吧……去見見故人。”
這樣的靈魂,這樣的女子。
彷彿風一吹,就會立馬隨風而去,消散於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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