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止”緊抿著嘴,把臉往旁邊一側,不肯接受他遞過來的紙巾。
他的面板奶白,鼻尖紅彤彤的,被淚水打溼的菸灰色眼睛,澄澈透明,像雨過天晴之後的明朗天幕,一望無際。已經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溫度開始慢慢降低,街道上時不時會駛過一輛速度極快的車,帶起一陣涼風。溼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他已經開始輕微地戰慄,卻悄悄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側臉倔強。
亞希伯恩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完全無從下手。
乾脆坐到了他的身邊,兩隻手肘支撐在自己的膝蓋上,耐心問他:“你和祁止是什麼關係,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這裡?”
他還是不肯說話,戒備心嚴重。
“我沒有別的意思,剛剛可能說了不太合適的話,把你...把你惹哭了,我和你道個歉。”亞希伯恩有點不自在地摸摸鼻頭,他發誓,這輩子除了希希莉婭,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別人這麼耐心。
“祁止”的睫毛微顫了一下,急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原來不是個小啞巴。
亞希伯恩鬆了口氣,站起身,雙腿筆直又修長。他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放在他的座椅旁:“那沒事我就走了,你還是稍微擦擦。我沒有惡意,最近流感頻發,你這樣容易感冒。”
說完轉身就走。
萍水相逢的人而已,要不是不小心惹哭了他,他才不會停下腳步為他耽誤這麼長的時間,更何況,他還是一個長得和祁止極其相似的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了,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剛轉身,步子都還沒有邁開,腰間一緊,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
亞希伯恩側頭,撞進一雙極漂亮的眼睛裡,像是散落了漫天璀璨的星子。
祁止的眼睛有這麼好看嗎?應該是沒有的吧。
“祁承。”
“嗯?”
“我說,我叫祁承。”
祁承抓著亞希伯恩的衣角,修長的手指慢慢收緊,關節處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低著頭,微溼的額髮垂下來,擋在他的眼睛前面,叫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從亞希伯恩的角度,只能看得到他雪白精緻的下顎。
“我不知道哥哥去哪裡了,他今天早上說要帶我出來玩,然後讓我在這裡等他,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沒有來...你是不是認識我哥哥,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回去?”
說到這裡,祁承微仰著頭看他,滿臉的希冀,像是一隻在黑夜裡迷路的羔羊終於找到了一點光芒射進來的方向。
他在這兒坐了好久好久,無數人從他的身邊路過,也有無數人在他的身邊駐足,他們用各色的眼光盯著他,或好奇、或調笑、或不懷好意。
從小就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能接觸到的人少之又少,每每遇見一個人,祁承都會在心頭一遍遍地回味,仔細地觀察那個人臉上的神情,細細地咀嚼其表露出來的情緒和隱藏在心底的心思。久而久之,他對人們對他表現出來的惡意和善意都極為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