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數把刀子在血肉裡翻攪是什麼感覺呢?
好像靈魂都被抽離了,一瞬間自己就會被沉甸甸地拍倒在地上,彷佛為了解除這樣的痛苦,你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希希莉婭學習中文時間不長,不知道該怎麼用她貧乏的詞彙去形容。
向來錦衣玉食地嬌養長大,在來人類世界以前從沒有受過傷,她以為上次被匕首割傷脖頸就是極致的疼痛,沒想到,跟這比起來,那簡直是大巫見小巫。
除了靠近祁承的右手臂,她的四肢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可見隱約的白骨。癒合速度遠遠比不上製造傷口的速度,不停的有血液從傷口裡流淌下來,從鐵床上匯聚成一條小溪,沉沉的砸在地上,炸成一朵血紅妖冶的花朵。
寂靜的實驗室裡,只聽得到利刃不停劃破血肉的撕拉聲。
如海藻般永遠泛著光澤的長髮已經被汗溼,胡亂的貼在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眉毛擰成一團,漂亮的淺綠色眼睛裡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像一塊摔在地上炸碎的綠翡翠。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她的喉嚨早就乾啞了。雙手緊緊抓住被汗水浸溼的床單,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希希莉婭竭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嘴裡發出一丁點痛呼,嬌豔如花的唇瓣此時如枯槁的殘花,失去了一切生機和顏色。
血族的戰士,可以犧牲在戰爭中,但是絕對不能因為這樣的欺辱中低下頭顱。
痛,實在是太痛了,漫天蓋地的黑暗,沉沉地鋪蓋過來,就像是掉進了平靜無波的廣袤深海,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她一個人被重力拉著往下墜,離海面的距離越來越遠,海上的光影變得越來越遠,小得只剩下一個小光點。
這個時候,她昏沉沉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清雋無雙的人影,他捧著她的臉,焦急又輕柔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她的名字。
再等等,他馬上就到了,他來拯救他落難的小公主了。
希希莉婭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突然射進了一道光,順著這道光,她奮力往上掙扎,看到了站在她床邊的祁止,希希莉婭用力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想從他的身上汲取一點點力量。
她快要疼死了,差一點點就堅持不住了。
祁承若有所感,低頭看了眼緊緊攥著自己的小手,握的那樣緊,就像是溺水之人在茫茫大海里撈到的一塊救命浮木。
一雙菸灰色淡漠的眼眸中沒有半點起伏,好像在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一場荒謬的大戲一般。
他沒有情感,沒有思想,一切的行為舉動只聽任鑲嵌在大腦中的那個晶片引導。
無論是非對錯,他的世界只有一片灰白。
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祁承又緩緩地抬頭,一如之前的模樣,目光靜靜的落在前面雪白的牆壁上。
她願意抓著就抓著吧。
幾個研究人員激動得操著手術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神色專注得壓根沒有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