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玉把鬱金香挪了挪位置,齊頌的照片再次清晰起來,這是她最後留下的東西,墓碑,和一本日記。
太晚了。
“你們現在還這麼吊兒郎當,等離高考就剩一百天的時候再學嗎?晚了!”
戚燕又在發飆。
陳送坐在窗邊,視線往右挪了兩寸,看著窗外被樓層切割成矩形的天空發呆。
今天是陰天,外頭起了風,樓下的枝葉的聲音像北方的海浪聲,雖然她還沒看過海。
教室前的多媒體上,高考倒計時一天比一天醒目,是因為剩的天數一天比一天少,日期的位置標著“11月17日”。
是齊頌的忌日。
陳送想。
照片上的女孩的名字是後來宋卿告訴她的,“她叫齊頌,頌歌的頌。”
陳送覺得這應該是上天留給宋懷玉的彩蛋,一個跟死去的摯友有幾分相像的孤兒,甚至連她自己想的名字都是同音字。
怪不得宋懷玉從來不叫她送送。
講臺上戚燕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恨不得把人都切成片,“還發呆!說的就是你!”
陳送眉梢一跳,把亂飛的眼神收起來,老老實實地落到練習冊上。
練習冊封面上的藝術字型誇張——
“步步高——大一輪複習講義。”
這是11月17日,離高考還有202天。
高三生的練習冊換的比某些國家的國家總理還快,新聞上在播報某國的國家總理在大臣彈劾下下臺的時候,陳送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桌上的練習冊已經從一輪複習資料變成了高三押題卷。
賀泱泱白天困得顛三倒四,也就看新聞這會兒精神一點,靠在陳送肩上,一邊嗤嗤笑一邊吐槽:“他上臺的時候咱們就在學校,下臺的時候咱們還在學校,文科生不得哭死了,時政一會一換。”
“還有空心疼別人,”陳送把手下寫滿了字的草稿紙壓在卷子底下,“讓燕子知道了,還得說你是不夠累。”
賀泱泱有氣無力地呻吟,“明天都百日誓師了,我現在就等著誓師大會開完了之後跟我媽回家,好好睡一覺再回來上學。”
這一天是2月2日,距離高考101天。
明天正好是週五,又卡上了月假,學校裡早在一週前通知了明天是誓師大會,家長們也會進校觀看宣誓儀式,戚燕早上還在讓她們打起精神,把精神面貌給家長們展示出來。
雖然她說這話的時候,就連一向熱愛學習的褚琮之都快困得睜不開眼。
陳送晚上給宋懷玉打了電話,學校的座機音質比劣質音響還劣質,電話那一頭的宋懷玉的聲音都帶上模糊的電流聲,陳送靠著上下床的欄杆吐槽學校的安排,憤憤地說有這個宣誓的時間還不如早點放學,下午宣誓完再走肯定堵車。
宋懷玉一向情緒穩定,“沒事兒,我到時候把車停外邊一點,想吃什麼,放了學帶你去吃好吃的。”
陳送手指繞著電話線打圈,沉思片刻才說:“那我得好好想想。”
宋懷玉於是笑,哄她趕緊去洗漱,不然趕不上熄燈,陳送才不情不願地掛了電話。
淩湛在門外敲門,問陳送:“琮之呢?”
“她洗漱去了,應該在水房排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