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一頓飯吃下來兩個人都是各有所思。
當夜宋懷玉又失眠了。雖然失眠對她來說已經是常事了。
在發熱眼罩徹底回歸到正常溫度之後,宋懷玉一把把眼罩扯下來,沒忍住看了一眼手機,淩晨兩點半,她躺在床上的第三個小時。
房間裡很安靜,窗外的路燈燈光被窗簾隔絕,只剩下模糊晦暗的光團。她幾乎能聽到客廳裡懸掛著的鐘表秒鐘走動的聲音。
應該是錯覺,宋懷玉清楚地知道。房門的隔音很好,當時裝修的時候是她辛苦挑出來的最厚實的木料。
她輾轉,又想起陳送。和飯桌上未完的話題。
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像是幼年時囫圇吞下的魚刺一樣難受,當然,那根紮在喉管的魚刺在她吞下饅頭和醋結果無用之後被醫生的鑷子取出來,宋老太尖著嗓子罵她賠錢貨,之後桌上的魚跟她再沒有關系。好在宋梁也不喜歡吃魚。
宋懷玉想,明天可以燉一條魚,如果她的廚藝允許的話。
陳送也沒睡好。她鮮少做夢,也鮮少失眠。
只是睡前兩雙眼睛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一會兒是淩湛,一會兒又是宋卿,最後變成了宋懷玉,於是她做了個噩夢,夢見宋懷玉結婚,對方是個面容模糊的男人,穿上西服之後被夢裡的陳送刻薄地評價為人模狗樣,但最終牽著宋懷玉的手走向盡頭的被花束圍住的禮堂。
陳送在他們即將交換戒指的時候驚醒。
早上八點半。不早不晚。
陳送輾轉反側再睡不著,幹脆起床洗漱,在把牙刷塞進嘴裡品嘗到牙膏味道的那一刻,她徹底想清楚,如果宋懷玉真的結婚,那她可不止會刻薄地說話,而是會幹脆抄起凳子打到那個男人放棄為止,她不介意棄婚理由是宋懷玉有個神經病妹妹。
妹妹。這個定位給她帶來微妙的不爽,但她沒有機會糾結這樣的不爽出自何處,因為宋懷玉也起來了。
她倚在門邊,陳送知道她在等著上廁所,於是加快了刷牙的速度,冷水潑到臉上的時候她聽見宋懷玉冷不丁地發問:“你想吃魚嗎?”
“啊?”陳送頂著滿臉的水珠抬頭,鏡子裡映出宋懷玉憔悴的一張臉,黑眼圈幾乎掉到顴骨,然後看著她打了個哈欠,陳送慢半拍地回應,“行啊,你會做嗎?”
這下輪到宋懷玉沉默,她的廚藝僅限於把食物做熟和有調料味道,至於好不好吃她不做絲毫保證,“會吧。”
會。吧。陳送對此表示疑問。於是在宋懷玉在超市挑魚的間隙偷偷開啟社交軟體開始搜尋做魚教程,先煎後燉,看起來不難。
陳送點了個收藏後把手機塞回兜裡,等著超市阿姨把魚收拾幹淨。
兩個人帶了一條魚和未來一週的能放進冰箱的食材回家,陳送把麵包和肉類分門別類地放進冷藏和冷凍之後,宋懷玉剛跟著教程把魚醃好。
“幸虧阿姨把魚收拾幹淨了。”宋懷玉摘下充斥著蔥蒜味道的一次性手套,然後發出類似慶幸的感慨。她不會殺魚,也不會刮魚鱗和去內髒。
陳送點頭附和:“不過殺魚還挺簡單的,我之前看食堂阿姨做過,一摔就死了。”
宋懷玉張了張嘴,露出一個驚嘆的表情,拿保鮮膜給魚蓋上,等著料酒入味。
這條魚最後得到了善終。
因為宋懷玉把它做的還算好吃。
宋懷玉翻來覆去地挑魚刺,直到徹底確認沒有刺才敢慢吞吞地嚥下,還可以,她點點頭認可自己,然後抄了一筷子青菜。
陳送看她挑刺挑得費勁,轉手把自己剛夾的一塊魚肚子肉送到她碗裡:“挑好的。”
“下次可以換龍利魚做酸菜魚,魚片沒刺。”陳送一邊挑魚刺一邊說。
宋懷玉於是笑:“小孩懂得還挺多。”
陳送挑眉,沒接話茬。她可不是小孩了,陳送在心裡默默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