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之後，宋懷玉抬眸看著窗戶裡倒映著的自己。
從房間門透過來的光不甚明亮，鏡子上的人也模糊，她摸上玻璃上的自己的眼睛。
她決定給自己親愛的父親送上一份大禮。
晚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才散場，幾個人一起收拾好了一團淩亂的客廳。
宋卿因為喝酒顯得有些亢奮，吵鬧著要帶著陳送接著玩；宋贏生活規律，已經快到了睡覺時間，所以決定自己開車回去。
剩下的四個人在家又折騰著看電影，礙著小孩子在場宋卿罕見地沒選她素來喜歡的恐怖電影，而是放了動畫電影。
客廳裡關了燈，電視的光一閃一閃，茶幾被挪到一邊，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幾個人坐在地上靠在一起，宋卿手邊還放著她沒喝完的那瓶果酒，她自己喝幹脆不用杯子，陳送腳邊還是一杯白水，宋懷玉回來給她換了一杯熱的。
螢幕上鮮豔的色彩還在轉換跳動，宋懷玉卻沒什麼心思看電影。
剛剛她和宋卿在廚房刷碗，宋卿把她去接電話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餘光裡女孩的側臉在昏暗的房間裡隨著電視螢幕的燈光一閃一閃，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她要怎麼告訴一個孩子，她有著一個在所有傳統家庭中最不堪的家庭，專制驕橫的父親，懦弱的母親，和一個比她受寵的多的弟弟。
但似乎也沒什麼告訴她的必要，過了明天，這個若有似無的的家庭也會徹底崩潰在她的生活中。
那就再等等。宋懷玉想。
動畫片的片尾曲悠揚婉轉，宋懷玉起身把燈開啟，陳送侷促地盤腿坐在地上，林鴻爾硬拉著神采奕奕的宋卿出門回自己家，關門的前一秒陳送看見宋卿亮晶晶的眼睛，門外兩個女人同時抬手朝著她揮了揮。
陳送也僵硬地抬手道別。
厚重的木門“咔噠”一聲合上，宋懷玉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宋卿實在精力充沛，要不是林鴻爾硬拉著回了家，今晚也不知道要鬧到幾點。
宋懷玉轉身，看見站在客廳裡無措的女孩。
女孩單薄瘦弱，身上穿著的是所有衣服裡最新的一件，宋懷玉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去接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帶那些舊衣服，但很遺憾，她這裡也並沒有這樣小的孩子的衣服。
宋懷玉想了想，回到自己的臥室翻出一件自己之前的睡衣遞給陳送，“你先去洗澡吧，今天早點睡，明天帶你出去買衣服。”
熱水兜頭澆下，水蒸氣在鏡面上形成一層薄霧，浴室打掃的很幹淨，足見主人平時的細心。
陳送很難說清自己現在在想什麼。
剛剛宋懷玉帶她去看了臥室，她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柔軟的被子，嶄新的窗簾和書桌，枕頭邊擺著一隻翠綠的毛絨章魚，她還記得宋懷玉問她，喜歡嗎。
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陳送眨了眨眼，水流帶走眼角的淚意，這是她第一次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