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再一次贏了林深——”
“別說了!”林真真用力捂住耳朵,表情痛苦極了,彷彿這是她最不願意麵對的黑歷史,“別再說了……”
她的聲音一點一點地低了下去,頭也低垂著,無地自容似的。
“算了。”方程看不下去了,站出來當和事佬:“過去的事別再提了。”
江川卻道:“他沒逼著你提,你也別堵著他不讓他說,他壓抑太久了。”
聞言,方程動了動唇,然後就別過了臉,到底是沒再開口。
方清珏繼續道:“你沒想到林深會捅人,更沒想到方一航會去頂罪。我也好,方程也好,都是你利用的工具,你有什麼臉談母子親情?”
鏗鏘有力的控訴回蕩在空曠的大廳,像碎石落入深海,沒有迴音。方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將這口氣嘆出來,然後抬手擋住了臉。
過往一旦撕開口子,惡臭就順著縫隙溢位來,露出醜陋的,不堪的真相。
方程是那一晚的意外,也是她逼婚方一航的籌碼。方清珏卻不是意外,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反擊。
那時林深也來到了港城,方一航放不下他,重新和他糾纏在一起。可他又愧對林真真,便痛苦地在兄妹二人之間左右搖擺。
最後,他把林深在賭場贏來的錢全轉給林真真,正式提出離婚,林真真卻告訴他自己懷了孕,已經好幾個月了,只是胖了不顯懷。
方一航震驚了。
他徹底收心,踏踏實實地當了幾個月的好爸爸,沒想到林深捅了人,跑了。
方一航去自首,扛下了所有的罪,林真真知道後暈了過去,早産了。
他,方清珏,就是這麼出生的。
多可笑呢。
“我可是你媽啊,你怎麼敢……”林真真徹底崩潰了,“怎麼能這麼對我……”
她耷拉著肩膀,身體輕輕顫抖著,神情分外狼狽。方程站起身,扶著她坐在一旁的長條沙發上,用手輕拍她的背。
這個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安撫到了林真真,她緩緩抬起頭,望向方清珏的眼神透著決絕。
“……你不是要斷關系嗎?”
“從今以後我就當你死了。”
“反正你死了我還有一個兒子。”
話音一落,方程的手頓時僵在了空中,方清珏也有一剎那的失神,隨即就完全冷下了臉,眼裡盛著“果然是這樣”的那種看透了的冷光。
江川雖然一直沒說話,臉色卻愈來愈難看:“林姨,按理說我是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但您真的不配當媽——”
方程:“你閉嘴!”
“我不配?”林真真歇斯底裡地吼了出來,“沒我哪來的他?是我把他帶到這個世上,是我把他養大——”
“你是怎麼好意思說這句話的。”方清珏再次打斷她的話,“我從五歲開始就像奴隸一樣伺候你們,你滿意我才有飯吃,你高興我才有零用錢花,roero的待遇都比我好,你把這叫養?”
江川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愣了幾秒,然後才緩緩移眸看向方程。
方程察覺到了這抹視線,但沒回應,偏過頭避開了。林真真的氣勢也被這番話壓了下去,瞬間變弱了。
“至少……”她聲音也低了下去,“這些年,我過得再苦再難都沒有打罵過你。”
“媽,”方程訝然且震驚地看著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方清珏毫不意外她會這麼說,甚至很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生養大過天,我生了你,那無論怎麼對待你,你都要感恩戴德。
就像封建社會的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作為醫學生,方清珏很瞭解生育損傷,所以他理解林真真的想法,也感謝她帶給自己生命,但不認同這套守舊的思想觀念。
“原來這些年你過得不好啊。”方清珏頗為嘲諷地笑了出來,“那可真是老天開眼,要不怎麼說你活該呢?”
“夠了!”方程驀然站起來,大聲喊,“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這麼多年,他的情緒一直很穩定,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家裡人說過話。所以這一吼,不光林真真愣住了,方清珏也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