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剛看見聊天記錄時霎然變白的臉色已經非常明確地告訴他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他也不確定這個所謂的裝，到底是裝給威哥看，還是裝給自己看。
“你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了？”
“初中就意識到了。”
聞言，方清珏喉結滾動幾圈，“……是誰讓你意識到的？”
“自己發現的。”
方清珏目不轉睛地和他對視，犀利的目光像是想把他看透。江川坦蕩地迎視著他的視線，歪頭反問：“怎麼了？”
“沒事。”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掀起被子躺了回去。江川這才撥出一口長長的氣，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摟著他的腰將他圈進懷裡，“不生氣了？”
方清珏沒吭聲，但也沒掙紮。
江川端詳他半晌，突然在嗓子底笑了一聲，眼裡久違地有了幾分真實的笑意。
“原來你一直在介意這個……早知道那天我就說清楚好了。”他輕吻方清珏的額頭，“你忘了嗎？我說過的，只要你需要，我就一定會在。”
方清珏的心驀然一沉。
他不自覺地想起江川告白時說的那番話，當時只覺得震撼，如今卻覺得滿是漏洞。
“你希望我們是什麼關系，我們就是什麼關系。”
“你想怎麼對我都行，想幹什麼都可以。”
“只要你需要，我就一定會在，什麼身份都行，什麼關系都好。”
他閉口不提喜歡，句句都在強調陪伴，或者說得更直白點，是方清珏需不需要。
這獻祭式的愛很難讓人不與報恩聯想到一起，尤其是他本來就喜歡男人。而感情裡一旦參雜了恩情，就註定喜歡的佔比沒有那麼多。
方清珏感覺胸腔裡堵了塊大石頭，悶得呼吸困難，非常難受。他想問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江川還像啄木鳥似的不停地堵他的嘴。
“睡吧。”
他推開江川，翻過身去背對著他，閉上了眼。屋子倏地安靜下來，身後的人像懵了似的一動沒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貼過來從後面抱住了他。
翌日清晨，方清珏是被飯香叫醒的。他起來一看，江川繫著圍裙，輕哼著歌在廚房煮麵。
天氣逐漸升溫，不少人都穿上了半袖，他也越來越食慾不振，江川估計是注意到了，切了檸檬辣椒做了兩碗酸辣涼拌麵，還榨了一杯油柑汁。
方清珏坐在餐桌前，垂眼看著許久未吃的豆醬麻葉，心情無比複雜。
江川已經很久沒做過飯了。換做以前，哪怕是昨天，此刻他八成都會炸毛。
但現在，他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並不是他的男朋友，而是一位很關愛他的長輩。
長輩是無私的，只要是對你好的事，他就會盡力去幫，哪怕你們會因此分開。但喜歡卻是自私的，擁有和佔有只差了一個字，就是因為談戀愛的本質是感情私有化。
他盼著江川能自私一點，不要做託舉他考墨大的那雙手，不要把為你好三個字擺在他們的感情前面，更不要如此包容遷就。
“還剩點酸辣汁，想吃檸檬雞爪嗎？”江川拉開椅子坐下來，“想吃我一會兒買點，你中午放學就差不多泡入味了。”
“不用，我還是在食堂吃吧，習慣了。”方清珏停頓幾秒，解釋：“吃完正好回班刷題。”
“你不午休？”
“眯十分鐘就夠。”
“這麼用功啊……”江川低頭攪了攪面，臉上的笑容變淡了，“墨大申請期是不是快到了？”
方清珏心裡一緊，反問：“怎麼了？”
“你打算申哪個。”
“短期那個，用高一高二的平均成績和雅思成績做考核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