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嵇野不一樣,親兒子是同性戀,嵇公會覺得是家門不幸,是莫大恥辱,八成會選擇極端方法給他治病。精神科有不少這種情況,那些家長私底下對孩子採取電擊治療,最後性向沒改變,人倒是瘋了。
“奶奶不同意你們的事,所以催你和嵇野相親,你找我演戲一是為了讓奶奶放心,二是為了徹底斷了嵇野的念想?”方清珏問。
牧澤微微搖了搖頭,“奶奶不知道我和阿野的事,她以為是我單方面對阿野動了心思,所以逼我找人,也逼阿野盡快成婚。”
原來如此。
如果嵇公無法接受同性戀,那這件事確實不能讓嵇家的任何人知道。牧澤因為出櫃眾叛親離,若是嵇野再出櫃,嵇家一定會覺得事情蹊蹺,甚至會懷疑牧澤在蓄意引誘,到時候被毀掉的人恐怕不止嵇野一個。
怪不得奶奶會那麼和他說話,還讓牧澤以長兄的身份給嵇野挑訂婚物件,她這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快刀斬亂麻,徹底斷了牧澤的念想。
老一輩思想頑固又天真,總以為時間長了愛人就會成舊人,殊不知結了也能離,就算不離還有婚外情。
方一航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方清珏曾經很厭惡方一航,覺得他很自私,為了給方家留後娶了林真真,生完孩子就像完成任務似的拋妻棄子去追求真愛,毀了林真真一生。
但自從知道林真真是自願插足這段關系的,不存在騙婚,他又覺得這三個人都不無辜,都很可恨,都是咎由自取。
沒想到嵇野也是這種爛人。
方清珏抿了抿唇,“可你不覺得,這樣很對不起梁小姐麼。”
牧澤嘆了口氣:“奶奶挑選的幾戶人家,屬梁家有能力與嵇家抗衡,而且他們打小就不太對付,我以為她不會同意的。”
“估計也是身不由己吧。”方清珏說。
被嵇野這麼一攪合,兩個人都沒什麼胃口再吃,幹脆一起離開了食堂。
方清珏一想起方一航就心煩得不行,摸了摸身上的兜,又摸了摸褲兜,摸出來半包煙。
他抽出來一支,正想放進嘴裡,突然想起牧澤的潔癖,便又將煙放了回去。
“想抽就抽吧。”牧澤說。
他沐浴在暖融融的日光裡,神情卻分外落寞,像是冰凍在永不消融的寒石之中,陽光於他而言只是經過。
方清珏抽出一支煙,試探著遞過去。牧澤垂眼看了幾秒,伸手接住。
他掏出打火機給他點火:“想過離開這裡嗎?”
牧澤抽了口煙,嗆得咳嗽了幾聲,眼裡泛起了不明顯的水光,“想過。”
“那你怎麼……”
“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吧。”他看過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方清珏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不懂這兩者有什麼關系,“聽過。”
牧澤用力吸了一口煙,可能是實在無法習慣,他捂著唇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方清珏拍了拍他的背,他擺了擺手,示意他沒事,然後用微啞的嗓音問:“你在澳洲這些年,去過世界盡頭嗎?”
“塔斯馬尼亞嗎?教授帶我們去過。”
“我也去過。”牧澤將煙按滅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然後將剩下的半截煙扔了進去,“那根本不是世界盡頭,這個世界沒有盡頭,所以離開沒有用,去哪兒都是一樣的。”
方清珏聽得雲裡霧裡,牧澤卻好似不打算再說了,話鋒一轉,問:“昨晚來接你的是你男朋友?”
“前男友。”他糾正。
牧澤用酒精濕巾仔細擦拭拿煙的那隻手,聽罷,有些意外地看過來:“我看他挺喜歡你的,怎麼會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