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沒搭理他,兩隻眼睛始終盯著江川,眼底那抹審視的意味越來越濃。他低頭湊近,在江川耳邊低聲道:“你挺瘋啊,你外婆跟你一樣瘋嗎?”
江川的笑聲戛然而止,眸光瞬間就暗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他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寸頭,眼中射出刀子般銳利的寒光。寸頭不露聲色地回盯著他,兩個人都一言不發,沉默地在風中對峙,像無聲的較量,更像一場心理博弈。
半晌,江川緩緩松開了手。
寸頭順勢將刀刃按在他襯衫領口上,正反兩面都蹭了蹭,將沾在刀尖的血都蹭到了雪白的衣領上。
“長長記性。”他用刀刃拍了拍江川的臉。
江川仰起臉看他,透明鏡片下的那雙眼睛彎彎的,眼裡卻沒什麼溫度。
寸頭收起蝴蝶刀說了句撤,混混立刻放開了他們,跟在後面一起走了。
圍在巷子裡的人都撤了,方清珏才看清挨坐在一起的江川和胖子,登時瞪圓了眼睛,瞳仁劇烈地顫了顫。
江川斑駁的白襯衫被劃開一道特別大的口子,後背洇著一大片鮮血,看起來觸目又驚心。
“江川!”他立刻掛掉電話沖了過去,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胖子正在檢視江川的傷勢,聞言看過來一眼,詫異道:“你怎麼來了?”
方清珏彷彿沒聽見,蹲在江川身邊檢查他後背的傷。這傷口是被刀劃出來的,差不多有三指長,斜斜地橫在蝴蝶骨下方,看起來非常猙獰。
“他們居然敢動刀子?”他倒吸一口涼氣,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檢視了一遍,確定江川就後背有一道傷口,才想起什麼:“救護車,對,我得叫個救護車。”
江川聲音很低,還有點顫:“救護車能開進這巷子?”
“也,也對。”方清珏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有點懵,說話也有點結巴,“那我出去攔,攔個車。”
他剛要站起身,江川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臉認真地問:“你哥走了嗎?”
方清珏臉色一黑,忍不住想要罵人,“這時候你還管他走沒走?”
一句話喊完,他才意識到江川還在地上坐著,便架著他的另一隻胳膊,配合胖子一起將他扶了起來。
江川不止衣服很髒,褲子上也全是腳印。他是那麼愛幹淨的一個人,一向衣不染塵,幾時這樣狼狽過。
方清珏越看越難受,抬手拍掉了他褲子上的灰,輪到臀部的時候,手停在空中頓了幾秒,然後收了回去,扭頭跑出巷弄去馬路上攔計程車。
胖子一臉緊張地盯著江川的後背,見狀,江川很輕地揚了下唇角:“放心,傷口不深,就是看著嚇人。”
胖子鬆了口氣,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諒他也不敢下手太黑。”
他攙扶著江川往出走,邊走邊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看他:“我說,你該不會是抖吧?怎麼捱打比撂翻他們還興奮?”
聞言,江川眯眼笑了出來,太陽在透明鏡片上投下兩道金色光斑,點亮了那雙藏在鏡片下的眼睛,令這抹再尋常不過的笑容透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深意。
胖子看得心裡瘮得慌,胳膊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能不能正常點。”
“我很正常啊。”江川說。
“正常個仙人闆闆。”胖子拆穿他,“你一這樣眯眼笑準沒好事。”
方清珏攔了輛車,折回去和胖子一起將江川抬進車,然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鑽進去,急沖沖地說:“去最近的醫院。”
舊廠街這邊經常有打架鬥毆事件發生,司機早已見怪不怪,聞言便踩著油門往前沖。
方清珏平複了一會兒情緒,等手不再那麼抖了的時候,才回頭問江川:“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