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先帶著小的下去休息，留下一室人喝茶品茗。
沈橋宗看看垂眼愁眉的妹妹，輕嘆一口氣：“長寧啊，眼下事情已經明瞭。當年的事情，也怨不得你阿孃和大哥。如今你們母子相認，那是你爹在天保佑。要不過年的時候帶著你夫郎回雲河一趟，也去見見你那頭的親人。”
沈橋宗話裡的意思明眼人都聽得出來，是想讓顧長寧認祖歸宗。
顧長寧直接拒絕：“學院這頭要廿十才放假，年年在家等我，怕是不方便。”
此話一出，沈婉如眼神暗了下去。
沈橋宗不忍看到妹妹失落，補話道：“那年後你們也可以去走走親戚。”
“年後春闈在即，要提前做準備。”顧長寧再次拒絕。
“大哥，別勉強。長寧寒窗十載就為了那一搏，咱們做長輩的不能拖他後腿。”沈婉如絞著衣角，“長寧你一時難以接受，阿孃理解。但你能不能給阿孃一個機會彌補，阿孃就是想，想多瞭解瞭解你，親近親近你。”
年年說得對，有些話，還是說開的好。
顧長寧放下手裡捧著的茶盞，淡淡道：“我小的時候其實很羨慕別的小孩兒都有阿孃，哪怕他們的阿孃會打人會罵人。”
“後來我就不羨慕了，不是誰的人生都是完整的。我爹待我很好，他是一個粗人，心不細，也不會哄人，但是給了我他能給的最好的一切。”
“我不怪你們。我知道自己不是沒人要的孩子，我的親人是愛我的，就夠了。”
顧長寧眉眼柔和，光芒柔軟看著沈婉如：“我可以回雲河，回金家，但是我有個條件。”
“不改姓，不上族譜。我要一輩子做顧中義的兒子顧長寧。因為我，爹一輩子未娶，連墳也因為我被遷到了後山村。這是我唯一能夠為爹做的。”
沈婉如愣了下後笑了，笑得溫柔又燦爛，帶著閃爍的光芒：“好。這才是我和從玦的兒子，重情重義，至真至孝。”
“咱們家有你大哥，不差你一個姓金。就算你是顧長寧，你也是我們家的孩子，我沈婉如的兒子。有你這樣明理識恩的兒子，阿孃很驕傲！”
“你爹替我養了這麼好的兒子，是我們家的恩人。我該感謝他，我們全家都要感謝他。他不會失去一個兒子，而是會多一個。你大哥也會像你一樣尊敬他，我金家後人亦如是。”
顧長寧感受到了沈婉如的真誠，心頭鬆了一個口子。歲月還很長，很多事情可以慢慢來。不可否認，有些東西他內心依舊是渴望的。
他抿了抿唇，語調輕緩：“多謝，阿孃。”
阿孃一詞，陌生又熟悉，似有萬金重。邁出了第一步，其他的也就沒那麼難了。
沈婉如瞬間瞪圓了眼睛。
她，聽到了什麼？她的兒子願意認她了？
是因為她答應不認祖歸宗嗎？
沈婉如當然也想兒子回家認祖歸宗。可就像兒子說的那樣，養父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她的兒子是個孝順重情的，她怎麼能強迫呢。
一顆心想彌補都來不及，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回去。
她眼淚撲朔撲朔往下掉都顧不上擦一擦，顫顫巍巍伸出手：“那我可以抱抱你嗎？”
顧長寧有些僵直無措，他那麼大人了被阿孃抱，有些怪。
下一刻沈婉如撲進顧長寧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沈婉如哭的不能自已，淚水沾濕了顧長寧的衣襟。
快二十年了，她的孩子，終於回來了。是那麼善良、正直、孝順，怎能讓她不高興。她實在是太高興了。
沈家其他人默默不語，心裡為相擁的母子倆歡喜。沈金玉蹭蹭眼角的水珠，靠在謝清顏肩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