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田昊恍惚睜眼,就看到床頭一張放大的臉。
安昌閑閑坐在床頭的椅子上,一隻腳架在床沿,雙手抱臂,嘴裡吧唧吧唧嚼著塊點心。看到人醒來,施捨了個眼神。
田昊動了動僵硬無力的身子,一開口就是破銅羅嗓子:“能得安護衛這般照料,田某三生有幸。”
“看樣子腦子還沒燒壞,想清楚了沒有?”安昌踹了腳床沿,震的整張床都晃了晃。要不是這狗東西還有點用,真想丟出去餵狗!
他捏了捏發癢得手指,要不,拖出去......只要不死應該沒關系吧?哎,算了,算了,等東家的事情辦完,總會有落到他手裡的時候。
田昊舔舔幹涸起皮的嘴唇:“能給口水喝嗎?”
安昌甩了個眼刀子。
狗東西買兇殺人害東家受傷不說還害死了安泰,沒弄死就不錯了,還想喝水。喝什麼水,護城河的水嘛!
田昊能屈能伸,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態度,斜靠在床頭:“眼下在下還是有點用處的,勞駕安護衛。”
安昌起身去倒了一杯涼水。不好意思,屋裡沒有熱水。
“多謝。”田昊咕嚕咕嚕灌下一杯涼水,舉舉茶盞,“麻煩再來一杯。”
安昌似是早有預見,揹著的手提溜出水壺,給茶盞重新註上水,手還不經意抖了下,涼水灑了些在田昊身上。
田昊喝完水,開口:“安護衛,能給口吃的嗎?”
安昌咬牙。有完沒完,又是喝又是吃的!
田昊露出一個笑臉:“吃飽了才好談事情。就算做鬼,也得做個飽死鬼不是?等在下吃飽了,勞煩安護衛帶路去見大公子。莫要讓他久等。”
安昌抓了桌上的點心丟給田昊。
吃飽喝足,該辦正事了。
田昊受了傷,又燒了大半夜,身子虛弱走路像院子裡樹上掛著的枯葉子風一吹搖搖晃晃的打擺子。
安昌也不催,走幾步,回頭看一眼,走幾步,回頭看一眼。最後實在是嫌棄人走得慢,拽著田昊的胳膊一路拖著到了金滿堂的書房門口。
“東家,田管事來了。”
金滿堂在淮安府待了一段時間,回來就有一大堆的事務等著處理,屬下再能幹總有不少權力之下的事情沒辦法決斷。他翻看著賬本,看到某處似有疑慮,用筆落下批註。
聽到門外的聲響,道了句:“進。”
“小的見過大公子。”田昊不似往日那樣躬身行禮,而是結結實實跪地叩頭。
安昌快速退開,站到離金滿堂最近的防護位置,抱臂而立。
一室寂靜。
金滿堂放下手裡的毛筆,嗒的一聲,筆杆落在筆架上。他一貫沒有太多表情,眸色淡淡卻給人一種肅殺之氣。
田昊跪著沒有抬頭。他自知逃不過這一劫,只盼著知道的東西能夠和金滿堂談判,落個不至於太悽慘的下場。
一個坐著。
一個站著。
一個跪著。
皆是無聲。
良久,只聽到上頭傳來清冷的聲音,讓人止不住腳底泛起涼意:“田管事,可知道我請你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