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玲木木地靠在床頭，雙眼目光面容憔悴，嘴唇幹裂出了血絲，頭發散亂，衣服皺巴巴和鹹菜葉子有的一拼。
“你這又是何必呢！那張懷生是什麼德性，你真看不明白？”
李桂花看女兒這模樣就來氣，把碗重重摔在桌上，米粥都濺了出來。
“你現在如願了，還要死要活的給誰看？張懷生嗎？你可拉倒吧。！”
“老孃這麼精明的人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蠢貨！上杆子倒貼，真把老孃的臉皮都給丟光了！那狗東西有什麼好的？”
李桂花也是氣急，說話完全不把門：“除了一張小白臉，會兩句甜言蜜語糊弄人還有什麼？哦，褲襠二兩肉，難道是功夫特別好？”
“是，他是個秀才。但是你看看他家那條件！還有，他落榜兩次了，如今都是靠著張夢夢家資助才能繼續念書。”
“怎麼，你還指望著讓你老子娘養你一個不夠，再養一個小白臉子！對了，加你肚子裡的小兔崽子！”
張小玲機械地轉過臉，兩行清淚沖著李桂花道：“娘，你就當是女兒不孝。事已至此，我非他不嫁。”
李桂花翻了個白眼：“說的你有多少孝順似的。老孃遲早給你們幾個氣死，幹脆雙腿一蹬，省事！”
她喘了口氣，確實是事已至此，眼下萬掌櫃那裡是黃了。她還給自家大兒子一通埋怨，怪她不看好張小玲。
一個個簡直都無法無天，騎到她這個老孃頭上來了。這樣一對比，顯出張大山的好，蠢是蠢了點，但聽話！
“把孩子打了，回頭我再替你找戶好人家。”
張小玲一聽，猛地就往床裡縮，神色警惕。這是她唯一的籌碼，讓張懷生娶她的籌碼，絕對不可以丟了。
“娘，算女兒求你了。你就成全女兒吧！”
李桂花冷冷看著伏在床上哀求的女兒，再多的憤怒都轉為一聲嘆息：“罷了，罷了。誰讓老孃生了你這麼個糟心玩意兒，真是來要債的！”
“這張懷生就這麼好？照我看來還不如季有魚家那個瘸子呢！”
“人家好歹任勞任怨，洗衣做飯下地幹活，打草喂雞都不帶含糊的。張懷生算個什麼東西，看著他娘一個人幹活直不起腰都不搭把手。”
“怎麼家裡舒坦日子過夠了，你這是巴巴去人家裡做勞力？”
李桂花叨叨叨一頓，嘴皮子都說幹了，端起粥喝了口潤潤嗓子。恨鐵不成鋼地剜了一眼瑟縮在床內的張小玲：“算了，肚子裡都有了他家的種，再多說也無意。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別後悔就行！”
“明日你爹回來，你讓他上家裡來談婚事吧。”
張小玲空洞的眼裡露出了光，微微扯了扯嘴角：“謝謝娘。”
其實從張懷生一次一次敷衍她，到在張夢夢家對她惡言惡語，她其實也看明白了這個男人的心思。講白了就是玩玩她這個不要錢送上門的，回頭找個理由打發了還能繼續過他的逍遙日子。
可惜，想得美！
她張小玲身敗名裂，他張懷生就想全身而退，做夢！
要死，那就一起死。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多好！
張小玲低下頭，鹹腥味道在嘴裡蔓延，又苦又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