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寸鞋底的紋路顯示這人穿著一雙草鞋，七寸半的則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
顧長寧看了看，又拄著柺杖往上頭種了金絲皇菊的地裡走去。
張意北邊開路邊囑咐道：“顧大哥你慢點。小心腳下。”
眼看著就要第一次打頂的金絲皇菊被毀了一片，和另外一頭完好生長的形成鮮明對比。
顧長寧眼神沉了沉，即使陽光已經爬上山頭，都沒有照亮他眼裡黑壓壓的一片。
他上下走了一圈，發現只有靠近這頭路邊的金絲皇菊和辣角苗子被破壞了。一畝地的辣角毀了一大半，金絲皇菊也沒好到哪裡去，差不多毀了一畝地。
再往上他沒去，不過張意北早就噔噔跑了一圈過來回複了。上頭一切都好。其實上頭也沒種多少東西。幾棵樹，一些草藥，數量都不多，都還沒成型。
懂行的都知道，上頭的東西比下頭的值錢。這兩人就破壞了下頭地裡的東西，看樣子是不清楚這頭種的東西，就近隨意破壞了一部分。
這是眼紅還是惡意報複？
要說惡意報複，等到苗子長成了再來破壞不是更有報複的快感。折騰才比筷子長一點的苗子有什麼意思？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顧長寧心底思索著慢慢往回走。手裡的柺杖似乎磕到了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棵辣角苗子，葉子已經耷拉失了水分。
他挪了挪柺杖，把苗子撿起來，被拐杖碾爛的葉子底下似乎有東西。顧長寧扒了一下，露出一個沾了綠色汁水的銀色物件。
他用手指摳了摳，把東西摳了出來。是一隻銀制的小巧耳環，上頭有一個小小的實心如意頭。給他的柺杖碾了一下，耳鈎兒的地方已經扭曲變形了。
來幹活的都是漢子，地頭這邊也沒來過女人哥兒。也就是說，搞破壞的其中一個是女人或者哥兒？？注：哥兒也是有佩戴首飾的。）
“長寧，這麼早你來地裡做什麼？”
快到上工時間，張崇德每次都是最早來的，這會兒拎著他的水煙袋從路那頭走來。還沒走近就是一嗓子：“這是怎麼了？”
“哪個缺德貨色這麼見不得人好，幹出這種喪良心的事情來！”
張崇德破天的大嗓門子立馬吸引了還在大路走過來上工的幾人。
“裡正爺爺，我今兒早晨過來澆水，就看到這樣了。就找顧大哥過來看看。”張意北開口解釋，還扶了一把走得有些不穩當的顧長寧。
“你顧大哥腿還沒好，你喊他做什麼？這頭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萬一摔一跤怎麼辦？魚哥兒呢？”
顧長寧找了個理由替季有魚掩飾：“年年在家做早飯呢，我就先過來看看。”
張意北側頭。魚哥兒在家做飯，他怎麼沒見著啊？
“從現場的情況，是有人故意破壞。初步判斷應該是兩個人，腳印一大一小。”顧長寧把耳環捏進手心，示意張崇德看地裡的腳印。
“哪個殺千刀的心這麼黑？就這麼點筷子長的東西礙著誰了，三更半夜不睡覺來搞破壞。也不怕給蛇叨了。”
張崇德一早上的好心情被這麼一出全部破壞了，抽了一口水煙，臉色也是黑得難看。
顧長寧倒不似張崇德那般義憤填膺，他淡然說道：“裡正爺爺，先不管這些。趁著涼快，你們先幹活吧。我回去和年年合計合計，晚些時候咱們再商議這事兒。”
張崇德點點頭。季家兩個都是有主意的，先看看他們自己怎麼琢磨，他這頭還是幹活要緊。一會兒下工的時候再過去看看。
過來上工的幾人都是神色各異，沒多話，開始賣力幹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