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徹底撕破臉，孫梨花也不想再維持表面的體面。你退一步，人家就得寸進尺一步。泥人都有三分性子，何況她孫梨花不是泥人。
她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挑起一抹譏諷的笑：“婆婆，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家地早就抵押給別人了。這地裡的東西，自然也是別人家的。你這麼不問自取，可是偷竊的行為。”
“別人家的，什麼別人家的。你家地裡收的自然就是你家的。我看你就是不想給，就是想餓死我們兩個老的，就是大大的不孝。”
趙鳳霞兩眼一瞪，嘴皮一翻就開始嚎：“我可憐的兒啊。你倒是出來看看你家媳婦兒，這是要活生生餓死你爹孃啊。明明有這麼多的糧食卻不肯給我這老孃一口。”
“你這黑心肝的女人，我家大牛這麼多年都好好的，都是讓你給克的，如今半身不遂躺在床上。”
“老天爺開開眼，降一道天雷劈死這個不孝的賤人。我張家怎麼就這麼倒黴，娶了這麼個沒人性的女人進門啊！”
不管任何時候，吃瓜總是不缺群眾。
何況周邊多的是來脫粒揚場的村人。
這下子一邊幹活一邊看戲，別提多起勁兒了。
孫梨花往日裡都是看在張大牛的份加上對方是長輩罵了也忍著不還口，這回可不了。比不要臉，誰怕誰。
她冷哼一聲，朗聲道：“婆婆，我且問你一句。今年的孝敬糧和銀子，我們家給是沒給？”
當然是給了，過完年那會兒就給了。
趙鳳霞是誰，才不管這些呢。
她繼續嚷嚷：“家裡沒糧食了，我們兩個老的吃你一口糧怎麼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兒子拉扯那麼大，還吃不得他種的一口糧？”
“你有見過誰家一年給兩次孝敬糧的？”
孫梨花故意拔高聲量，嗓音裡透著質問：“這幾日家家戶戶都在收麥子，怎麼家裡就沒糧食了？家裡十來畝田地莫不是顆粒無收？”
某吃瓜群眾搭腔：“她家十幾畝田地，光收割就收了五天。那成片的麥子，能叫顆粒無收？”
好鄰居水芹嬸子補充道：“她家昨天脫粒不是還裝了兩車的麥子。我都看見了，十好幾麻袋呢，每一袋子都脹鼓鼓的。”
趙鳳霞梗著脖子，將無理取鬧進行到底：“我這是明年的，提前給不行嗎？你這裡這麼多糧食，還差我們那一口的嗎？”
孫梨花眨了眨眼睛，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婆婆，如今大牛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湯藥錢，家裡的各項開支，還有每年要交的賦稅，哪個不要銀子？你可有想過我們一家子要怎麼過活？”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不孝順，我們是糧食少給一粒了還是銀子少交一文了？”
“家裡如今這般困難，人家魚哥兒與我們非親非故都願意伸一把手，你可是大牛的親娘。你說家裡困難沒有銀子，把我趕了出來，我們可有埋怨過一句？”
“家裡要是真的揭不開鍋了，我做兒媳婦的就算是上街要飯也不能餓著你老人家。可你如今，家裡明明糧食滿倉，還要伸手向我家要糧食，這是為什麼？”
孫梨花說著說著就把掃帚一丟，癱坐在地上掩面大哭。
“你這是要把我們一家大小往死路上逼啊。”
“我家的田地抵押給魚哥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你可是在場的。地抵押給人家了，地裡的東西自然也是人家的，我有什麼權力把別人家的東西拿給你？”
“我和榆樹就是給魚哥兒幹活抵債，哪有糧食給你啊！婆婆，你行行好。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們不求你一碗水端平，你給條活路成嗎？”
趙鳳霞這下傻眼了。
往日裡她吼兩聲，搬出大不孝什麼的張大牛夫婦就不敢吱聲。如今這賤人還給她演上了。這麼多人看著，還真不好強搶來著。
她把麻袋一收，訕訕道：“不就拿你幾斤糧食，用得著這麼嚎喪嗎。既然不是你家的，我也不好伸手。行了，趕緊幹活，大牛還在家等著你回去做飯呢。”
趙鳳霞拍拍屁股走人。
孫梨花一抹眼淚，拿起掃帚繼續幹活。
果然，對付賣慘不要臉的人，只能比她更慘更不要臉。
而人一但不要臉，過得就暢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