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鴨的香氣很霸道。”
“那教堂呢?”謝不秋問。
“也很霸道。”時流答,“我看電視裡,教堂都是高而筆挺的尖頂建築,有彩色窗戶和雕像,但是那個教堂不這樣。”
“只是一棟小小的紅色房子,紅瓦尖頂豎起一個十字架。”
“我曾經以為十字架代表醫院,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那是一所不正規的小診所。”
謝不秋笑,“後來呢。”
“後來我去了那所小教堂,和想象中不一樣。很破舊,井蓋沒修,藍色的鐵皮圍擋,擋了一半高的教堂,窗戶也不是輝煌的彩窗,只是一扇小小的,不怎麼透光的窗戶,還因為老破居民區的特色,在窗戶外面焊了鐵欄杆,可能是防盜窗。”
“即使這樣,我還是坐在椅子上,虔誠地祈禱。”
時流說著,閉上眼睛,好像回到小時候,回到坐在椅子上祈禱的時候。
那個時候,白色的天花板上集結蛛網,破舊的長椅脫漆,露出木製本色,還是孩子的時流,坐在那,雙手交疊握拳,閉上眼,向那尊比他還要小的,小小的雕塑禱告。
謝不秋喉結滾動,眉眼溢位溫柔,在過去很多次,時流沒有向他說這些。
每一次重複,會發生一些重複的事,也會發生新的事。
這是謝不秋第一次聽時流說起過往。
因為時流幾乎不回憶自己的過去,又或者,會因為回憶陷入無盡痛苦。
“你不是,不信神嗎?”謝不秋問,“你當時禱告什麼。”
”我不信神。”時流搖搖頭,“我相信某種信念,卻畏懼因此集結的,屬於人群的組織。”
“所以當有人來問我要不要信耶穌,我就飛快逃走了,再也沒有去過哪裡。”
“至於禱告了什麼,我也忘了。”時流停下手裡動作,面上平和,“可能是希望快點長大之類的。”
“說起來,我們那一片,信仰很雜,有信佛的,有通道的,還有各種不規範的組織,你懂的。”時流笑著連連點頭,暗示謝不秋應該自己明白。
謝不秋表示知道,又等著時流繼續說什麼,但時流沒有說了,只是將全部東西收拾好,放進搬家的箱子裡。
謝不秋垂眸,道,“搬家公司來了。”
“搬箱子吧。”時流站起來,搬起一個箱子。
謝不秋緊跟其後。
將東西都放在麵包車的後備箱後,謝不秋看見路邊有賣橘子的,不假思索地走過去,對老闆道,“買兩個橘子。”
“自己選。”老闆扯了個塑膠袋給謝不秋。
謝不秋沒挑,從橘子堆裡,一下就拿到表皮最好的橘子。
這個最甜。
這個最酸。
謝不秋將甜甜的橘子遞給正在暈車的時流。
時流聞了聞,難受的表情好多了,“你什麼時候去買的橘子。”
“剛剛。”
“廢話,我能不知道剛剛嗎?”
謝不秋沒說話,壞心思地將酸橘子放進時流嘴裡。
時流五官皺巴在一起,酸得牙齒都打顫,一下子也忘了暈車了,猛錘謝不秋後背,搶過剩下的橘子,塞進謝不秋嘴裡,怒道,“酸不酸!”
“甜。”
“那你多吃!”時流又塞。
嘴硬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