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主角
兩人對視，靜默良久。
昏昏的光線捲起細碎的塵埃流淌，像是銀河裡沉浮流轉的繁星。
對視那麼近，又因此顯得很遠。
時流打破寂靜，問，“看見新聞了嗎？”
他看著謝不秋在樓道不甚明亮的光線裡，顯得昏暗的臉，料想自己的臉也應該是這樣，但他看不見自己的臉。
沒人能看見自己的臉。
時流不等謝不秋回答，抬步走上樓梯，從謝不秋身體與欄杆的狹小間隙裡穿過。
“兇器是手術刀呢。”
“醫生。”醫生兩個字脫離一切單獨飄了過來。
時流緩步上樓，背對著謝不秋，說，“其實，記者不應該現在死的。”
謝不秋落了幾步跟在後面，問道，“為什麼？”
狹窄的樓道裡，兩人交錯的腳步聲逐漸同頻，趨於一致，像是一個人。
“因為記者是新出場的人物。”時流搖了搖頭，像是寫出並不滿意的劇情那般，帶著旁觀者的審視，“一個角色退場得太快，會消耗觀眾的熟悉感。”
“他應該再做些什麼，等到所有人都認為其可有可無了，再以死亡的方式退場。”
“所以，你說，記者是不是死得很突兀。”時流站定，已經到了家門口，他五指並攏指向門鎖，示意謝不秋開門。
“也許，他有必須退場的理由。”謝不秋跟上來，不急不緩回道。
“是嗎？”時流看著鑰匙插進鎖孔，“那個理由只有兇手知道吧。”
咔嚓一聲，房門開啟一道縫隙。
走進去的瞬間，時流突然對謝不秋說，“是你吧，謝不秋。”
謝不秋停頓腳步，眼神鎖定時流。
“醫生，兇手，謝不秋。”時流伸出食指在空氣中點了三下，像點著不存在的按鈕，最後一下落在謝不秋身上。
“很有趣不是嗎。”時流一邊說一邊換鞋，“兇手就是身邊人這件事給生活多大的刺激啊。”
“就像寡淡席面上的可樂，勉強讓我感覺自己還在吃著什麼。”
見謝不秋不說話也不動作，時流笑了笑，去桌子上倒了杯水，“開個玩笑，別在意。”
“這座城市的醫生也不少，何況，誰說用手術刀就是醫生呢。”
“如果真的是我，你會怎麼做。”謝不秋換上鞋走進來。
時流吞下嘴裡含著的水，思考道，“檢舉、包庇、逃亡、或者加入，誰知道呢？”
“當然是哪一個更有趣就選哪個。”
“你覺得哪個走向更好，我的主角。”
時流舉起雙手，將兩手拇指與食指伸直，交錯著疊放在一起，做出相機取景框的樣子正對著謝不秋。
他透過取景框全神貫注地關注著自己的主角，說，“不過這些走向都好像有過了。”
透過手指做的取景框，謝不秋看見時流的眉眼帶上煩惱，因為乏味的走向而煩惱。
他移開視線，說，“是啊，都有過了。”
“主角，不要這樣呀，為什麼不向觀眾宣佈你的期許。”
“我期許導演先生放下他的攝像機，不要透過鏡頭看我。”謝不秋走上前，拿掉了時流比劃的取景框。
“天吶，我們的主角打破第四面牆，融進生活裡了。”時流松開手，笑笑。
玩鬧過後，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時流佔了臺式電腦，他從口袋裡摸出在記者家玄關得到的鑰匙仔細打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