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了防塵鞋套,和其他幾人禮貌地穿戴好,走進這套小得可憐的公寓。
“冼讓,狩弋,隗非。”
江硯執介紹了下身後的幾個人,接過宋汝瓷泡好的血霧冷萃,道了謝,指尖在杯口輕輕摩挲。
“上次見到您,還是在穹頂的宿舍。”
宋曇白的印象裡沒有這件事——這也不奇怪,以beta的不敏感程度,通常察覺不到身邊發生的絕大多數事情。
似乎同樣意識到這點,江硯執耐心地繼續向下說。
“幾年前的事了,您送謝妄來上學,當時他還很小,您幫他整理床鋪,西落的太陽照在您身上,很……溫柔。”
江硯執稍一停頓,還是選用了這個略微越界的詞彙,又為此道歉:“那一幕實在令人難忘,我找不到什麼更合適的描述。”
江硯執比謝妄高一屆,當時負責查新生宿舍。
原則上為了鍛煉穹頂學生的生存能力,不允許家屬和隨從進入宿舍幫忙,必須由學生自己整頓內務。
但謝妄畢竟雙目失明,情況特殊,所以稍微做了些通融。
那天宋曇白穿的就和今天差不多——彷彿beta的打扮總是一成不變的,但眼前的這個beta不知為什麼,又顯得分明不同。
當時江硯執有學生會工作,沒來得及看清,現在能有機會好好欣賞。
幾年的時間,送弟弟上學略顯青澀的beta青年,也沉澱出不同的味道。
沒有去監察局工作的beta員工站在玄關,沒穿制服,腳上是雙亞麻色的薄拖鞋,休閑褲長了,尺碼不合身,褲腳堆疊在腳踝,看起來不像是自己的褲子。
謝妄的哥哥有穿弟弟少年時褲子的習慣嗎?
還是這家過得的確拮據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是這樣,監察局倒是有必要給beta員工適當漲一漲工資了。
江硯執抬起視線,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宋汝瓷頭頂的那頂鴨舌帽,帽簷壓著柔軟的短發,投落很淺的陰影,襯得清秀眉宇更透出溫潤,雖說在室內戴帽子多少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說,是審美不錯的穿搭。
beta自身似乎並沒意識到這一點。
就像同樣也沒被意識到的……襯衫一樣過於寬鬆了。
最上面的兩顆釦子沒系,領口就敞開得過了頭,稍微年長的溫潤beta穿梭在apha和oega學生間,低頭給他們倒飲料,渾然不覺露出纖細的鎖骨與柔和漂亮的頸部線條。
“學生會很關切令弟的病情。”
江硯執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喝了一口血霧冷萃,就把杯子輕輕放在茶幾上:“是二次分化前的潮熱嗎?這是青春期apha常有的情況,我們帶了特效藥……”
他將手探進紙袋內,取出一個深棕色的玻璃瓶,推向宋汝瓷。
同時逸散的還有某種奇異的彷彿曼陀羅花的幽暗香氣。
這隻手冷白泛青,面板相觸,是冷血動物特有冰冷光滑。
宋汝瓷下意識向後迴避。
江硯執抬了下眼睛,又笑了笑,柔聲說:“請您別介意,我在二次分化末期,體溫會有些偏低……您的手很溫暖。”
他說:“beta的體溫總是這麼穩定,讓人安心。”
宋汝瓷向他道謝,收起那瓶需要避光儲存的特效藥,江硯執做完了正事,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依然在慢慢品味那杯血霧冷萃,這是霧都很流行的飲料,用的是人造血紅蛋白凍幹粉和少量資訊素調味劑。
宋曇白不喝這種東西,冷萃是完全按照謝妄的口味買的,苦艾酒味道,同樣是透著濃重苦澀的回甜。
那幾個貴族學生或坐或站,散佈在不大的客廳裡,這個年紀的apha和oega正在強覺醒和發育期,管控沒有那麼嚴格,被允許適當保留獸化特徵,他們也絲毫不加收斂——或深棕或幽綠的獸瞳凝視著清瘦的年長beta,有嗅覺格外靈敏的,微微聳動鼻尖。
誘人的、叫人無法忽略的甜香。
這種香氣對掠食性apha和oega而言相當陌生,但只要聞到,就會被不由自主吸引,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