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白修長的手指,撚著金絲血線擰成的七星鞭,拘魂釘落在地上,鞭稍染著些許龍血。
幾片龍鱗被鞭子撕落,掉在地上。
……
整個刑堂都靜得死寂。
那敖逍被一鞭子抽回了龍形,血痕足有寸許長,龍身蜷曲著驚懼痙攣,再不敢說哪怕半個字。
宋厭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吃力嚥了下,看著宋汝瓷。
……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過去負氣犯犟、惹禍、不聽話的時候,從沒挨過鞭子,宋汝瓷只是會有點無奈地看著他,彎一彎眼睛,輕嘆口氣,又去磕磕絆絆縫衣服。
縫也縫不好,一下兩下紮手,紮得他心都跟著打哆嗦,只好越來越乖、越來越規矩。
原來這是宋汝瓷本來的樣子麼??
他躲過了多少屁股開花!?
宋厭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往宋汝瓷身後縮了縮,看著那條鞭子……又看了看地上那條銀灰色泥鰍。
宋厭記得這條鞭子,有天夜裡,他睡不著跑去院子裡,想要趁月亮好多洗點山楂,發現褚宴坐在外面,正解開這條鞭子重新編織,摻進去了些古怪的血色絲線。
這本來就是宋氏家主才能用的鞭子,千年雷擊紫檀為骨,金線絞成長鞭,添了血絲後,柔韌異常。
平日它始終勒在清瘦腰間。
宋汝瓷第一次用它,這血線竟在星光之下,平白化作了無數細如發絲的倒鈎刺。
敖逍的龍鱗就是被著看著細如牛毫的倒鈎刺掀翻的,他似乎格外畏懼這東西,嚇得動也不敢動、話也不敢說,連驚懼錯愕帶忌憚地盯著宋汝瓷。
……
輪椅裡的人間星官。
這世上有沒有拿鞭子的觀音?龍族不是沒見過神仙,卻沒見過這樣的,明明溫潤守禮、菩薩低眉,此刻垂著的眼睛卻好似千裡白皚皚冰封。
一切溫潤、寬容、柔和、好脾氣……都被這一層封江薄冰遮蓋。
宋汝瓷垂眸,睨著地上的龍,睫毛掩落,淡色嘴唇抿得無喜無怒。
身體受不住寒氣,他的臉色已經極為蒼白,領口掩著的脖頸微垂,弧度鋒利,側臉與眉梢染了幾滴飛濺的龍血。
那隻撚著鞭子的手修長,袖口腕骨清瘦,發絲覆著一層天上星霜,泛起奇異的光澤……沿裂縫往夜穹上看,西北天狼遙相輝映,異常明亮,灑下星輝。
這些星芒像是成片寒針,將敖逍釘死在地上。
蜷在地上的銀龍險些就被輪椅軋中,拼命卷著尾巴,掙紮撲騰。
“敖逍。”
清瘦斯文的人影緩聲開口,嗓音依舊柔和,稍顯沙啞:“有什麼事,叫你父親來和我談,宋某靜候瀾滄江龍君。”
他說話仍不疾不徐,清冷端肅,除了睫毛下那一片淺青色的陰影,血與硃砂紅痣幾乎是這張臉上僅有的顏色。
鞭稍定在幼龍斷掉半邊龍角的頭,“長幼有別,禮不可廢,你該叫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