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生氣 “今天晚上,不讓你親了。”……
門外乍然安靜。
混進熾烈血煞的法力驟然消散無蹤, 風平浪靜,連險些掀開的房上茅草都被鋪平,理得整整齊齊、規規矩矩。
在黜置使大人快要殺人的視線裡, 商雲深也咳了一聲, 火速把劍塞回了袖子裡:“宋先生。”
宋汝瓷的脾氣好,只要打招呼, 就會規規矩矩還禮:“仙君駕臨寒舍, 有何指教?”
商雲深看著那雙漂亮到不行的眼睛。
說來也稀罕,明明這位宋家主既不是仙人、也並非寬袍廣袖衣袂飄飄, 那一身樸素的青衫布衣,卻風雅非常, 清瘦腰身叫人挪不開眼。
那雙眼睛的輪廓柔和, 內裡卻清冽, 有令人心驚的韌性鋒芒——這種鋒芒平時從不顯, 除非到了有人要動他的“寒舍”的時候。
從宋氏宗族, 到天衍山下的小院, 宋厭, 褚靖之。
宋雪襟的家很小, 已經這樣小的一個家,再有任何人要碰, 要惦記、要毀掉, 就會在那片星霜裡見到最凜冽的寒光。
……可惜。
這樣一個鮮活堅韌的人,身體卻已經被星力侵蝕到七七八八, 要叫那孩子扶著才能站穩。
這樣一身病骨,單薄伶仃,袖口手腕蒼白脆弱得彷彿稍用力就會折斷。叫風一吹,清俊面龐就更顯蒼白, 嘴唇也沒了血色,抱病星官涼得以手掩口輕輕咳嗽,病態嫣紅漫過顴骨,指縫裡又洇出點點寒梅。
褚宴的瞳孔倏地一縮,快步過去,從宋厭手裡將人接過:“怎麼又咳了?”
宋家主被他一碰,身上就微微一顫,自己拭淨了唇邊血色,揚起眉眼瞪了瞪他,眼瞳裡蓄著咳出的水汽。
褚大人心虛,一邊給他注入法力,一邊藉著袍袖遮掩,想拉一拉手,沒能成功。
家主不給拉手,也不要他扶,抬手撐著門框,固執地要靠自己站穩。
黜置使知道理虧,不敢放肆,只敢用無形法力託著挺如青竹的清瘦腰背,輕輕撫摸披散著的長發,蒸幹發梢的潮氣。
……
插不上話。
商雲深抬手摸摸鼻尖,訕笑了下。
這種氣氛……再非要硬摻和進去,就未免太沒眼色、太不合適了。
商雲深並不執著於收服兇星,買糖葫蘆當然也是託詞。他是來找宋氏家主、人間星官的,不過此事急不得,如今鬧成這樣,只好從長計議。
“傍晚天寒,在下來錯了時候。”
商雲深拱手,還了個人間禮數:“宋先生,來日你身子好了,在下再來拜訪。”
他說走就走異常幹脆,一道遁地金光,身影已然消失無蹤。
長身玉立的影子也晃了下。
宋汝瓷扶著門框的手滑落,唇角又嗆出些血,脫力闔眼軟倒。
摔在地上之前,就被箭步上來的溫熱懷抱攏住。
褚宴抱起宋汝瓷,小心翼翼託穩頭頸,吩咐急到破音的宋厭閉鎖院門、插上門栓,快步將人往房中抱去。
宋汝瓷只是耗費心神過度,短暫暈厥,被他抱起就醒過來,低聲說:“我沒事。”
“好。”褚宴低頭,輕輕摸他的頭發,“沒事就好。”
這樣說著,根本不耽誤黜置使咬破舌尖,仔細捧著雪白的後頸,將混了血的先天精氣渡入冰涼口腔。
宋汝瓷的嘴唇很涼,舌尖也涼,被溫熱探入,昏沉混沌的意識陡然驚醒,扯住他的袖子:“厭兒……”
這兩個字說完,就有人心神失了方寸,鈴鐺輕響,褚宴攏住那個亂了拍子的鈴鐺,柔順青絲就散在掌心。
“宋厭在外面看門,不會進來。”褚宴柔聲告訴他,“放心,我告訴他了,我是在給你治病。”
這並不是謊話,這具軀殼需要他的法力、他的先天精氣,也需要他的血。
宋汝瓷不想要這些,閉緊眼睛,頭頸後仰躲避,霜色的唇緊抿成一線。
“我的確有事瞞你,是我不對,該罰。”
“今日一整天,拋下你不管,更該罰,該重罰,罰我睡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