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被機器人照顧的博士,即使已經開始學習吃飯,也還是更習慣吞嚥營養液和營養膏。
這麼餵了一會兒,狼王才停下動作,吐掉咬穿的鋼筋。
輕輕抱起不再張口、別過頭不想再吃營養膏,又有點沒精神的小貓博士。
陵拾收攏手臂,把人圈在懷裡慢慢揉著胃,低頭輕聲問:“吃飽了是不是?那就不吃了,想睡覺嗎?”
淺琥珀蜜色的眼睛安靜,輕輕眨了下,厚實的大號帽衫遮住的手掌主動抬起,耳朵像被燈光壓得輕晃的嫩葉。
整個人瞬間被狼尾巴卷進懷裡抱得更嚴實。
小貓耳朵有點害羞,向後抿了抿,又因為親近,稍微豎起一點。
耳根溫熱泛粉。
耳尖在燈下輕顫。
狼王沉穩地扯碎一件舊衣服捂住鼻子裡湧出的轉基因血,隨手掰開金屬封閉的地下硝酸池,扔進去徹底銷毀證據再掰回去擰嚴,堅持聲稱無事發生。
宋汝瓷不困,吃飽了,但不想睡覺,還想聽一些故事。
陵拾稍微愣了下,調整姿勢,盤膝坐著讓人靠在胸口:“聽什麼故事?”
“實驗室。”宋汝瓷仰頭,輕聲問,“都發生過什麼事?”
陵拾短暫陷入沉默。
他想了一陣,扒拉著記憶,找到一段“實驗室大灰狼和機械臂玩石頭剪子布”的故事,講給宋汝瓷聽。
記不大清了,因為無休止的藥劑、電擊,實驗室裡的記憶殘缺而混亂。
他亂糟糟隨便講著,想到哪兒就講到哪兒。宋汝瓷找到一把缺了齒的鋼梳,給他的尾巴梳毛,抬手輕輕摸殘缺了一塊的狼耳——那裡本來是實驗體的標記,合金鉚釘,內含晶片,遙控器在那些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手裡。
這東西是實驗體的剋星,尤其是在進化前,可以追蹤位置、予以懲罰,瞬間剝奪實驗體的力量。
不過在他逃出去的那條路上,晶片倒是意外的消停。
逃出去以後這東西就被陵拾自己拽掉了。
“沒什麼意思。”陵拾隨便講了些事,就不再繼續,“聊點別的,怎麼樣?你喜歡摩托車旅行嗎?”
他不希望宋汝瓷老是想起實驗室裡的事,之前的計劃一點沒錯,他必須盡快帶著宋汝瓷遠離這個地方。
走得越遠越好。
高塔雖然塌了,但實驗室地下還有規模,儀器也不一定全都徹底被毀。說不定又有什麼見鬼的自我修複的破爛機器,發出他們感覺不到的訊號,要誘拐著博士離家出走。
“摩托車旅行”是個足夠誘人的話題。
小貓耳朵動了動,悄悄從奶油堆裡面豎起來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狼王的尾巴克制不住翹了翹,故意要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去哪兒去哪兒,徹底自由,什麼也攔不住……用力一擰油門竄出去,比那條死蛇還遠,還快。”
“咱們就收拾東西往南走,看哪好玩就停下,沒意思了就繼續,天黑了就回地下城——地下城四通八達,怎麼都能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回咱們店裡睡覺。”
“南面樹多,森林,草原,聽說還有變異種的城鎮。你在下雨天騎過摩托嗎?風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雨點砸在身上、臉上,像冰鎮跳跳糖。”
“小貓。”深橙色的獸瞳壓下來,鼻子碰一碰雪白的鼻尖,滾圓的清透楓糖漿裡,狼王影子映得清晰,“你吃沒吃過跳跳糖?”
——果然還是講點有意思的東西有用。
陵拾自己用力按著尾巴,沉穩把乖乖搖頭的小貓抱起來,輕輕拱著眼皮,催他閉眼睡覺:“以後都能吃到。”
陵拾哄他:“睡覺,睡覺。”
就算是末世,就算基礎工業設施已經毀了十年了。
總得有地方還賣跳跳糖吧。
陵拾控制不住地不停絮窩,把整個保險櫃用舊衣服和棉花弄得舒舒服服,溫聲細語地,捧著蜷成小團、自己抱著自己的尾巴乖乖睡熟的小貓放進去。
剛抬腿走出幾步,又折回來,揪了幾根狼毛放在虛攥著的掌心。
他不走,就是去上面的瞭望口看看。
怎麼都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