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黑海搖搖晃晃,裹著他進了淋浴間,這是個很狹小的空間,幹淨,但沒有浴缸,只有噴淋花灑。
黑海好像不太滿意。
宋汝瓷對生存條件其實沒有要求,迷迷糊糊抬手,想用菌絲做一個簡易浴缸,被溫熱掌心攏住。
“放不下。”酆凜柔聲說,“我幫你洗,你睡覺。”
宋汝瓷還剩百分之零點一的意識,找到僅剩能想起的零星詞彙:“抱抱。”
冷硬幽深的黑眼睛,輕輕笑了下,冰消雪融,輕輕親倦意濃厚的淡白眉眼,並不糾正這個姿勢已經沒法再更抱了。
“嗯。”酆凜一味地答應,嘴唇貼著睫毛,柔軟的眼皮,伸手調整花灑濺落的水溫,輕聲回答,“我也很想你。”
淋浴間居然有很燙的暖光,這種老式供暖用具,會提供某種明亮到叫人落淚的強烈光線,宋汝瓷表現得很喜歡它們。
那麼酆凜就不攔,細心把裝備裡的軍用肥皂反複揉出細膩泡沫,塗抹推勻,撩起溫水沖洗。
那些放過血的淤痕,沒那麼紫得嚇人了,但還是很刺目。
酆凜蹙了蹙眉,咬開藥膏擠在掌心,緩緩推揉,藥膏難免有些冰涼,瓷白凹窩微微打顫,又在掌心的熱意裡恢複放鬆。
宋汝瓷安然睡在他懷裡,伏在他的肩膀上,半張臉埋在頸間,柔軟得像是風信子的嘴唇,隨動作輕輕貼著他的頸動脈。
那塊銀鏈子拴著的、代表“塔”的哨兵的金屬銘牌徹底不知道丟到哪去了——可能是被菌絲趁亂悄悄拖走,藏到了不會被發現的地方。
也可能是他的精神體過於激動,在某個環節不小心吃了。
無所謂。
名字不再重要,身份不再重要,在這個世界裡的一切都已經有了最好的答案,哨兵的心髒裡風信子盛放。
酆凜已經得到「蛛絲」。
安全點的哨兵們得到了一些好訊息和壞訊息。
好訊息是,昨晚驟然陷入不見五指的絕對漆黑,經過排查不是因為跳閘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的停電,這棟建築的安全性依舊十分可靠。
壞訊息是……他們可能是被感官剝奪了。
感官剝奪通常見於差距過大,無法逾越的境界碾壓導致的慘敗。
當時未必能察覺,但事後腦仁劇痛、精神體沮喪,影響非常明顯。
比如今早。
不早了,今天上午10:49。
小紅狐貍癱在地板上頹廢宿醉,黑豹癱成絕望豹餅,獵犬在門外淋雨,岩羊在吃第七個泡麵塑膠包裝袋。
出門探路回來的灰鴞看著這一屋子亂七八糟:“……”
灰鴞還是決定,不論怎麼樣,一會兒得上去找那兩個人談談。
在祖爾法哨塔這麼幹也就算了,畢竟他們打不過。但白塔學校是保護學生權益的,至少不能在出任務的時候,隨隨便便就對學生哨兵進行感官剝奪吧。
灰鴞奪走塑膠包裝袋,給紀琛發訊息讓他來檢查一下岩羊,把面餅彙聚到一起煮了一大鍋熱騰騰的泡麵,又給其他人發訊息下樓吃飯。
紀琛沒回訊息。
剩下的人也沒回。
灰鴞對著死寂的通話頻道皺眉,太懈怠了,這叫執行任務?他上樓要去叫人,來到二樓,卻匪夷所思停住。
人挺齊,都在二樓的樓梯口,沒見過奧古斯汀家大少爺這麼合群,攥著紀琛的胳膊,耿烈揪著封傲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