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星野剛給他打了支葡萄糖針。
這是個半開放式的包廂,曜星野帶他離開劇組,來了撿到銀箔餐券的私廚。
很典雅,造景瀑布彌漫清涼水霧,他躺在柿色的藺草墊上,身上蓋著件藏藍色的絲綢睡袍。
系統:「……」
好眼熟。
曜星野一手按著止血棉球,一手拿著針管,空氣裡還有消毒酒精的凜冽餘味。
二十二歲的曜星野,氣質已經和三年前完全不同。拇指按著蒼白肘彎針眼上的棉球,拿著針的手搭在膝蓋上,微微偏頭,冷硬的黑眼睛打量著他。
像頭端詳獵物的狼。
右耳的那顆黑曜石異常顯眼——也相當令人在意。
系統攥著一把人設卡,要麼還戴著矢車菊藍寶石耳釘、要麼早就摘了癒合再無痕跡,像這樣換別的戴的真不多。
“你醒了。”曜星野開口出聲,嗓音低沉,咬字很緩慢,“你差點死了。”
系統越聽越覺得熟悉,琢磨了半天,匯入音訊反複分析,詫異地發現曜星野咬字的方式、習慣,和劇情卡裡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
甚至和宋汝瓷隱約有些像。
這也能學嗎??
宋汝瓷眨了下眼睛,慢慢撐著手臂,嘗試起身。
曜星野直接伸手托住他的肋下,讓他倚著屏風靠坐,拿過軟墊塞在四周,像是精心擺放一個瓷偶娃娃。
“低血糖。”曜星野摸了摸他的臉,“我給你打了針,還頭暈嗎?”
一般人低血糖當然不至於致命,但曜星野剛檢查過,這具身體的糟爛程度已經快要沒救,哪怕是血糖過低,也很容易陷入彷彿是睡著的昏迷,心髒和呼吸在不知不覺中衰竭。
容晦那個蠢貨。
還以為虞妄是九年前的身體狀況嗎?
曜星野凝注著這兩片幹涸的、枯萎矢車菊似的嘴唇。
他本想給這個人喂一盅蟲草花膠燉官燕,這家店做得不錯,蒼白口唇也鬆散,一捏就開,但喂進的東西無論如何咽不下去,全從唇角溢位。
於是只好換成葡萄糖針劑。
曜星野按了一會兒,見針眼不再滲血,就丟掉止血棉球和針管,換了棉簽蘸溫水:“別動。”
包廂是藺草榻榻米,有檜木矮桌和蒲團,青苔蓋住枯山水,懸垂著半扇葦簾。
曜星野把裝了溫水的小白瓷碗放在蒲團上面,單手支撐身體前傾,用棉簽一遍接一遍擦拭宋汝瓷的嘴唇,直到它們恢複淡白柔軟。
“我叫你虞妄。”曜星野問,“還是宋汝瓷?”
霧藍色的眼睛裡透出微微訝色。
曜星野點了點頭,宋汝瓷果然不記得了,那三十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只剩下他一個人記得,只剩下他一個被留在那。
“我問你叫什麼。”曜星野垂著視線,“你告訴了我這個名字。”
系統猜到怎麼回事,悄悄告訴宋汝瓷:「應該是當時執行‘意識混亂’模式,把核心程式碼滲透出去了。」
滲透出去也沒什麼,不影響劇情,所以沒有觸發什麼預警——虞妄會有一個假名這種事並不稀奇。
那種地方,為了少招惹麻煩,本來就不會報真名字,放縱完就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以後誰也不認識誰。
但換到曜星野的視角……恐怕就相當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