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祉安帶了經費投資去談,學校經過研究,真的開了特別人才通道,宋汝瓷被邀請遠端參與小組研究,只要成功攻關,做出像樣的成績,不僅能拿到畢業證,甚至有希望保研、直博。
祝燃不懂具體的流程,但在劇烈心跳裡凝視著宋汝瓷的神情,擰攥心肺的無形力道終於稍減。
宋汝瓷瀏覽網頁,逐行細讀,臉被螢幕的光照著,很安靜,瞳底有細碎的光澤流動。
祝燃輕輕拍他的肩膀。
宋汝瓷微仰起頭,望著他,淺亞麻色的額發滑落,淺瞳清亮柔和。
宋汝瓷對他說:“謝謝你,祝燃。”
祝燃像是被這幾個字活活剖骨,但他不敢表現,只是極力搖頭,他要讓宋汝瓷高興,要照顧好宋汝瓷,不能像個只會痛哭流涕後悔莫及的廢物:“isten,你有錢了,看,你有這麼多錢。”
他蹲下來,扶著宋汝瓷的膝蓋,仰起頭問:“你想怎麼用這筆錢?”
他把這個問題也寫在便簽上。
“吃頓大餐吧?旅行?買個給自己的禮物怎麼樣?”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興奮,興致勃勃,邊說邊寫:“存起來也不錯,isten,你自己的錢,你想怎麼花怎麼花……”
反正他發誓宋汝瓷以後再也不必因為錢的事發愁。
他早就想好了,他會承擔宋汝瓷今後的所有支出——更別說其實還有個徐祉安在暗地裡陰森盯著,趁他不注意就往宋汝瓷的賬戶裡瘋狂打錢。
宋汝瓷這輩子的錢花不完。
他邊說邊寫:“isten,你以後徹底自由了。”
他把這幾個字描得很粗,很醒目。
宋汝瓷倚著牆,靜靜望著他寫,淺色的眼睛微微彎著。
祝燃抬頭,朝宋汝瓷露出笑容,張開胳膊想慶祝地抱一下,宋汝瓷看起來願意這麼做。
宋汝瓷很久沒顯得這麼高興。
像是恍惚裡回到過去,完成了一場超常發揮的完美舞臺,在臺下慶祝——安靜過頭的吉他手也被他們硬拖進來,被親熱地拍打肩膀,輕輕晃散被汗水浸濕的額發,眼睛裡一點一點被浸透明亮笑影。
他原來記得這麼清楚,因為他從來都挪不開眼睛,isten放下吉他,學著其他人的樣子,主動伸手擁抱……
宋汝瓷輕輕擁住他,貼著他的瘦削胸腔裡,心髒跳得微弱快速。
祝燃吃力扯了下嘴角,收攏手臂,小心撫著清瘦到硌手的脊背:“就高興了?這才哪到哪啊。”
祝燃抬起手,輕輕拍著宋汝瓷的背:“不騙你,我和你說啊,你可受歡迎了,你知道我搶到你有多難嗎?喜歡你的人能填滿馬裡亞納海溝……”
他本來摸了紙筆,邊說邊寫字,寫到一半卻神情微變,收攏手臂:“isten?”
宋汝瓷伏在他肩上,手臂垂落,他錯愕地發現宋汝瓷的身體軟墜,匆忙想要把人扶住,微弱的體位變化卻讓事情更糟。
宋汝瓷在生病。
眩暈會毫無預兆發作。
祝燃跳到嗓子眼的心髒,被一隻手握住,向下扯落,墜進不見底的深淵。
他學了很多遍怎麼應急處理,小心地捧住宋汝瓷,盡量平緩地讓人原地躺下來,他讓宋汝瓷枕在自己腿上,兩隻手一動不動護著宋汝瓷的頭頸。
醫生說病發時患者會有劇烈的旋轉感、失重和空間認知嚴重混亂錯位,這就是為什麼,宋汝瓷會認錯那座橋下發著光的水面。
祝燃緊緊握住他的手。
宋汝瓷閉著眼睛,很安靜,臉色白得叫人心驚。
過了很久。
可能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個小時。
宋汝瓷終於有了反應,慢慢翻身、一隻手撐著地板,用足夠緩慢的力度變化支撐身體站起,宋汝瓷似乎已經很習慣應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無數次獨自處理這種問題。
祝燃下意識叫了一聲isten,想起宋汝瓷聽不見,他不想嚇到這時候的宋汝瓷,只是小心跟著保護。
宋汝瓷找到了手機,低頭看著空白的電話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