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緊握著玄弋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贖一般,無意識的用力。
玄弋輕輕回握著,牽著他一步一步走出宮門——
“祁兒!”
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喚。
皇帝踉蹌著追出宮門,皇後鳳釵歪斜,早已淚流滿面,他們伸著手,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穆玄祁背影僵直,沒有回頭,玄弋很明顯感覺到,手心傳來的顫動。
他轉眸,語氣溫柔:“玄祁,從今往後,沒人再能逼你做任何你不願之事。”
穆玄祁抬頭,蒼白的面色上愛意瘋漲,他啟唇:“我們回家。”
玄弋輕笑,兩人重新邁步向前,直到來到劉老根身前。
“小祁,歡迎回家。”劉老根張開雙手,似待雛鳥還巢般慈愛的望著穆玄祁,笑的和藹又慈祥。
“歡迎主子回家!”鏗鏘有力的聲音再一次劃破天際,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在場眾人的心尖之上。
“劉爺爺......”穆玄祁上前一步,劉老根順勢將人擁住,開口時面帶愧疚:“是爺爺不好,苦了你了。”
重甲軍分立兩側,為幾人讓出通道,玄弋牽著穆玄祁向前,一步一步,走出這個令人反感厭惡的黃金囚籠。
皇帝頹然跪倒在宮門前。
他看見玄弋為穆玄祁繫上披風,看見劉老根像對待歸家遊子般輕撫穆玄祁的發,看見重甲軍齊刷刷跪地,喊聲震天:
“恭迎主子回家!”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紮在心上。
他的兒子,被千萬人珍而重之地迎回家,卻再不願回頭看他們一眼。
皇後癱軟在皇帝懷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泣不成聲。
“翊兒......”
越過穆頌年與紀予歡時,耳畔傳來極輕的低喃。
玄弋腳步微頓,頭都不曾偏一下,淡淡的開口:“兩位,又何必執著於過往不放?”
穆頌年扶著搖搖欲墜的紀予歡,看著玄弋淡漠的側臉,那句“翊兒”終究沒能再喚出口。
————
玄弋翻身上馬,將穆玄祁攬入懷中。
夜風揚起兩人的發絲,糾纏在一起。
“冷嗎?”玄弋低頭問道,手臂收緊。
穆玄祁搖頭,往後靠進溫暖的懷抱。
身後是困了他五年的牢籠,身前是通往人間的路。
“玄弋。”
“嗯?”
“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還有燒烤,我好久沒吃過了。”
玄弋輕笑,下巴蹭了蹭他的發頂:“好,回家就給你做。”
馬蹄聲漸遠,月光為兩人鍍上銀邊。
宮牆上,皇帝依然跪著,懷中抱著早已哭到失聲的皇後,望著兒子遠去的方向,終於痛哭失聲。
這世間最痛的悔,是孩子找到了家,而那家裡,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