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抹猩紅彷彿點燃了某種壓抑已久的怒火,數以百計的書生突然暴起,如潮水般淹沒了那個偷襲者。
“保護太傅!”
“誅殺奸佞!”
混亂中,卓惟言陰鷙的目光掃過場中的混亂,蠢貨!
須臾,對身旁心腹做了個隱秘的手勢,下一刻,皇城軍陣中突然寒光閃現,最前排的百姓如割麥般倒下。
“皇城軍殺人了!”
悽厲的尖叫劃破長空。
俞太傅在混亂中被學生們團團護住,老人渾濁的雙眼望向皇城方向,幹裂的嘴唇顫抖著,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一滴混著血絲的淚,無聲地滑過溝壑縱橫的面頰。
到底是為何,變成了如今這般?
荒唐,荒唐啊......
————
卓惟言負手立於陣前,望著眼前混亂不堪的場面,眼底浮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宮牆之下,憤怒的百姓如潮水般湧向穆家軍,謾罵聲、哭喊聲交織成一片。
穆家將士們緊握長槍卻不敢妄動,在百姓的推搡中節節後退,鎧甲與兵器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穆頌年佇立在宮牆之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佩劍在他掌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他凝視著下方失控的場面,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陰鬱。
皇帝同樣臉色黑沉如墨,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武器——
若下令鎮壓,卓惟言必會借機發難;若放任不管,暴民遲早會沖破宮門。
一旦城門被破,便無人再能阻得了卓惟言半分。
想起穆玄祁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胸口泛起陣陣鈍痛。
他明白那孩子每道政令背後的深意,那些被處置的官員確實罪有應得。
可這般雷霆手段終究太過激進,如今這局面,早在那孩子選擇舉起屠刀時,便已註定。
更讓他痛心的是,穆玄祁眼中刻骨的恨意。
整整五載春秋,那孩子寧願稱呼冰冷的“聖上”,也不肯喚他一聲“父皇”。
皇後終日以淚洗面,他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放權於祁兒,既是出於愧疚,亦是看中其治國之才——
對付卓惟言這等老狐貍,確實需要這般殺伐果決。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玄弋的訊息竟能讓祁兒拋下所有,一旦有半分訊息傳回,他便會立刻動身,什麼都不管,不顧一切後果。
更失算的是卓惟言這條毒蛇,蟄伏多年後,會選在此時亮出獠牙。
最可悲的是,那些被煽動的百姓,在權謀者眼中不過是隨時可棄的棋子,此刻卻成了刺向皇權最利的刃。
他們分不清真與假,辨不清是與非,更不清楚他們嘴裡所謂的親眼所見,不過是最為粗淺的栽贓嫁禍。
可偏偏......
民心大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