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陽不想說的是,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饅頭了,還有這些肉,從文母病倒的第二個月開始,他發現家裡沒有銀錢了,就再也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晚上餓的睡不著燒心,就爬起來喝涼水,一直喝到胃不再難受才躺下。
此時松白宣軟的饅頭拿在拿在手裡,倒有些像夢了。
楊秀理解他的感受,在桌子底下輕輕扯了扯蔣琛的衣袖,示意他別說話。
文陽咬了一口饅頭,眼眶都紅了,香醇裡還帶著一絲甜滋味,彷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蔣琛見他只低頭啃著饅頭也不夾菜,用公筷給他夾了兩塊排骨放在碗裡,也沒有說別的,只告訴他,“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文陽低下的頭顱和肩膀微微聳動著,時不時還伴著一些啜泣聲,蔣琛給楊秀夾了滿滿一碗菜,又給他拿了兩個饅頭,示意他去院子裡吃,文陽畢竟是個漢子,楊秀在這邊有些不妥。
蔣琛等他哭夠了才遞給他一張帕子,“文秀才,你家裡的事我多少打聽過了,也許你覺得現在很難熬,但是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你現在還年輕,以後還有無限可能,你母親的病…聽我的,你去濟世堂找莫大夫,莫大夫醫術高超且宅心仁厚,或許有辦法。”
文陽許是覺得自己這麼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有些丟人,不好意思的接過帕子,待把臉上的淚水全部擦完才抬起頭,之前楊秀已經不在了,想必也是給他留些顏面,他不禁赫然。
“蔣老闆,謝謝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看了笑話,你放心,我肯定把你交給我的活計做好!”文陽的聲音還帶著些許濕意。
“嗯,我相信你,那咱們吃飯吧?”
“好。”文陽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還耽誤別人吃飯了。
毫不意外的文陽吃撐了,這是真吃飽了,跟灌個水飽不一樣。
“蔣老闆,你的手藝太好了!”文陽摸著肚子豎了個大拇指,本來他還想著稍微吃兩口就行,結果一吃不可收拾,一筷子接一筷子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自己的肚子微微凸起,他麵皮一紅,今天真是鬧好幾次笑話了。
蔣琛把盤子收拾走,讓他去樓上畫,那裡安靜,不耽誤他創作,下午的時候文陽就在樓上畫畫,蔣琛跟楊秀在院子裡灑掃,廂房裡的門窗全部開啟通風,未時蔣琛上樓檢視,文陽已經畫好選單的封面了,這個年代沒有那麼多顏料畫筆工具,沒有辦法做到特別寫實,畫總有一股子水墨感覺,不過已經做到了七八分想象。
“文秀才,辛苦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們也要回家了。”蔣琛遞給文陽一個油紙包,裡頭是幾個饅頭,文陽不解的看著蔣琛。
“你別嫌棄,這是中午吃剩下的,都是幹淨的,我想著你帶回去晚上熱一熱也能吃。”
“不…不嫌棄。”文陽接過油紙包,饅頭已經涼了,但是貼在衣襟的位置卻熱熱的。
蔣琛和楊秀送文陽出門之後也把鋪子落了鎖回家去了。
文陽揣著饅頭回到家,隔壁的李嬸兒也剛好出來,李嬸兒住在隔壁,平日裡文陽如果出門的話會請李嬸兒過來照顧文母,他不太方便給文母擦洗,都是拜託李嬸兒,擦洗一次五文,照看一天十文。
“文陽回來啦,慧姐我已經幫她擦洗過了,就是這段時間總是臥床,長了些褥瘡,你記得去醫館開些藥我給慧姐擦一擦。”李嬸兒跟文母關繫好,現在看文母癱瘓在床,她也不是個滋味。
“麻煩你了李嬸兒,這是這兩天拜託你照看我娘親的工錢。”文陽從懷裡掏出二十個銅板遞給李嬸兒,李嬸兒接過跟文陽說了聲就回去了。
文陽去廚房燒水把粥煮上又回房間看文母,房間裡還帶著一些水汽,文陽把被子掀開給文母按腿,防止肌肉萎縮,邊按邊跟文母說話,“娘親,今天我去上工了,主家人很好,還留我吃飯了,桌子上有兩個肉菜呢,老闆手藝好,做的菜味道特別好…”文陽喋喋不休的說著話。
文母聽了眼裡也都是笑意,前幾天文陽回來盡管已經調整過情緒了,但是知子莫如母,自己的孩子自己哪兒能察覺不到他的情緒變化呢,今天他是真的開心。
“娘親,雖然蔣老闆手藝好,但是我還是想念您做的飯菜,您快點好起來吧,明天我去找濟世堂的莫大夫,蔣老闆說莫大夫醫術高超,他一定有辦法的。”今天蔣琛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
第二日文陽一早就去了濟世堂,“莫大夫在嗎?”
“我是,後生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嗎?”
莫大夫看眼前這人面色發黃,嘴唇發白,疑有體虛之症。
“莫大夫,是蔣老闆讓我來找您的,家母兩月前在家中暈倒,之後便一直口不能言不能動彈,臥床至今,還請勞煩您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