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院子裡蕩鞦韆笑得開心的兩個小孩,之前就說要送杏哥兒去學堂,但是因為擺攤太忙了,就把這事兒給耽擱了,過了年杏哥兒就五歲了,得抓緊把這事兒給辦了,最好能給個杏哥兒找個上學的搭子。
去學堂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村裡不是人人都能送孩子上的起學的,多半都是跟著家裡人一直圍著地裡打轉,到了年紀就開始相看人家,然後成親生子,迴圈往複,他不希望杏哥兒以後也過這樣的日子,在村裡隨便找個人嫁了。
不是說村裡人不好,他希望他能識文斷字,有自我的認知,讀書不是為了以後能當大官,發大財,而是希望他在以後人生迷茫的時候,能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有的一切可能以後都會離他而去,而知識,是在腦子裡的,誰都拿不走。
他自己的文化水平也就在初中了,九年義務教育完成,盡管他成績還不錯,但還是沒有繼續上高中,而是在初中之後,就開始到社會上摸爬滾打。
有一次他的一單外賣是送到大學的,他穿著騎手服,跟這座校園格格不入,那些學生的年紀跟他差不多大,自己看著他們,他們沐浴在陽光下,三三兩兩的並排行走,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身上散發著欣欣向榮的氣息,而自己卻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
每天為了生計發愁,房租水電,吃飯,每一樣都需要他自己一點一點去掙…
楊秀端著碗出來就看見蔣琛臉上的表情有嚮往也有無奈,他喊了幾聲蔣琛都沒有應,相公這不會是魘著了吧?
他趕緊把碗放到桌子上,悄悄走過去,輕輕的推了推蔣琛,蔣琛這才回過神來,楊秀見他沒事才鬆了一口氣:“相公,你想什麼呢?那麼入神,喊你你都不答應,我還以為你魘著了。”
“無事,剛剛在想事情。”蔣琛沖他安慰的笑笑:“我在想,這段時間我也閑著,正好趁著這個空,把杏哥兒上學的事兒給定下來,你看怎麼樣?”
楊秀看了一眼跟敏哥兒笑在一團的杏哥兒,語氣裡有些不確定:“這是個好事兒,就是怕杏哥兒他…”
上次讓他寫字都那麼難,何況是去學堂,楊秀沒有信心能說服杏哥兒。
“沒事,我已經想好了。”蔣琛胸有成竹的說。
陳冼拎了只野雞過來,看蔣家大門開著,他直接就進去了,園子裡蔣琛跟楊秀在說話,沒人注意到他,還是敏哥兒最先看到他的。
“爹爹!”敏哥兒興奮的招手。
蔣琛跟楊秀這才注意到陳冼來了。
“陳獵戶,是來接敏哥兒回去的嗎?”楊秀扶著蔣琛起身。
“是的,家裡飯做好了,我來接敏哥兒回去吃飯,這是昨天打的野雞,敏哥兒這兩天麻煩你們了,家裡沒有別的東西,就這些野物還不錯,拿一隻你們嘗嘗。”陳冼把野雞遞給楊秀。
“嗨,這麼客氣幹啥,我還說敏哥兒中午就在我們家吃得了,既然你帶來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楊秀,快接下來。”蔣琛也不是那客氣的人,既然送來了,就沒有不要的道理,他還是第一次吃野雞呢,不知道跟家裡養的雞有什麼區別。
楊秀把野雞接下送去了廚房,敏哥兒也從鞦韆上下來了,陳冼把敏哥兒抱起來,“敏哥兒,跟叔叔,叔麼說再見。”
“蔣叔叔,叔麼,杏哥兒再見。”敏哥兒搖了搖他白嫩的小手。
“敏哥兒再見!”杏哥兒坐在鞦韆上跟他道別。
林月清從廚房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摸了摸敏哥兒的腦袋,讓他下次再來玩。
送走了敏哥兒,幾人也要開飯了,今天的飯是楊秀做的,為了給蔣琛補身體,農村有句俗語,叫吃啥補啥,蔣琛胳膊受了傷,傷到了骨頭,楊秀早上特意起了個大早去鎮上趕集買了兩塊豬蹄還有幾根大棒骨,這大棒骨可跟豬肉攤老闆經常送蔣琛的骨頭不一樣,這是正兒八經的筒子骨,上面有不少肉呢。
這筒子骨楊秀買回來就洗洗給燉上了,現在吃剛好,骨頭上的肉脫骨了,他把骨頭給蔣琛盛出來,又用筷子把肉給脫下來,方便蔣琛吃,給杏哥兒也夾了一小碗肉,自己和林月清則是一人一碗骨頭湯。
今兒飯桌上可豐富了,辣椒炒肉,還有蒸的南瓜,黃澄澄的,看著誘人的很,還有一道拌茄子。
現在後頭園子好多菜都下來了,什麼茄子辣椒啦,南瓜蘿蔔啦,青瓜現在是不能吃了,都老了,不過可以摘下來把籽兒弄出來留種,大蒜頭今年怕是出不來了,明年應該就可以,生薑再過段時間也可以挖了。
吃完飯楊秀端了碗去洗,蔣琛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在家歇了這麼些天,把人都歇倦怠了,他是個閑不住的,想著等手好了,再做點什麼營生。
杏哥兒吃過飯有些犯困,林月清抱著輕輕拍著,現在這個季節,不冷不熱最是好睡,不說小孩子,就連蔣琛看著看著都有點困了,索性準備起身去關門,大家都睡一會,誰知剛到門口就聽見馬蹄達達的聲音,這個馬蹄聲在農村可不多見,他多走兩步出去了看了一下,這不是小姑和姑父嗎?
原來是張寶華聽鋪裡客人說,趙家村鬧了野豬,十幾個漢子上山把那野豬給打死了,帶頭的是姓陳的獵戶和一個蔣姓小子,他想了想,趙家村不就自己娘子一家姓蔣的麼,趕緊回去知會了蔣悅。
蔣悅一聽就坐不住了,還好她現在這胎已經坐穩了,張寶華知道她擔心侄子,也不勸她,只兀自把馬車收拾的更舒服些,墊了好幾層軟墊,讓她坐著能少受些罪,又去幹果鋪子買了好些果幹,怕她路上嘴裡沒味,臨了還買了不少糕點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