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不想問問我嗎?”
楊秀見蔣琛沒有要問他的意思,自己倒是先沉不住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強迫你一定要告訴我,但是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會當個很好的聆聽者。”
人活一世,誰還能沒有秘密了,自己不也沒告訴他,真正的蔣琛已經死了,自己來自幾千年後麼。
聽到他這麼說,楊秀愣了愣,隨即笑了,是了,也沒有什麼不能說了,讓他想想該從哪裡說起。
“自我記事起,奶…李老太…她就不喜歡我…”
那時候自己小,不知道為什麼,只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奶奶才不喜歡自己的,她總是對大叔二叔家的哥哥姐姐們和顏悅色,會給他們飴糖吃,自己永遠只能躲在旁邊,一邊咽口水,一邊看哥哥姐姐們吃糖。
有一回他壯著膽子湊到李老太跟前,給她遞了一朵自己採的花,他以為會得到誇獎,這朵花是他跟小爹爹去山上挖野菜的時候看到的,他採的是最好看的一朵,要把它送給奶奶,結果不僅沒有得到誇獎,反而被李老太狠狠地擰了耳朵,說他是哥兒,是賠錢貨,不專心找野菜學會了躲懶。
他嚇壞了,哭著去找小爹爹,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小爹爹發火,小爹爹抱著他去找了李老太,說下次再敢打他,他就跟她拼命,李老太直呼反了天了,要讓二叔把小爹爹捆起來丟到柴房。
還好這時候爹爹回來了,還帶著很多獵物,看在獵物的份上,李老太勉強消停了。
那一晚他看著小爹爹和爹爹商議了很久,第二天爹爹就提了要分家,李老太哭天抹淚要死要活的,就是不同意分家,最後是爹爹同意淨身出戶,這才勉強分了家。
剛分出來時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是楊葉他小爹爹好心,讓他們住他家,楊葉家裡也不富裕,就是個普通莊稼人,一下子多了三張嘴,也有些捉襟見肘,爹爹都看在眼裡,那段時間楊秀得有一個月沒有見過爹爹,等再見到爹爹時,差點沒認出來,像個野人似的,鬍子長的滿臉,人也瘦了一大圈。
為了早點把房子蓋起來,爹爹那一個月都在山上,終於攢夠了蓋房的錢,他們有了自己的房子,小楊秀也有了自己的房間,吃飯時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夾菜,不用再看人眼色,生怕夾多了別人不高興。
那段時間是他童年最快樂的回憶,爹爹會帶他跟小爹爹去鎮子上玩,逛廟會,還給他買糖葫蘆,還能去飯館吃飯。
可惜好景不長,李老太隔三差五就會過來要錢,不給就坐在門口哭,哭她命苦,哭爹爹不孝順,每每都能拿到錢。
如果只是要錢,其實也沒什麼,錢可以慢慢掙,一家人在一起,沒有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直到發生了那件事…
楊秀十二歲的時候,出落的越發水靈,李老太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楊秀的身上。
她的大孫子楊文在鎮子上讀書,一年束脩不少,馬上要考童生了,少不得要銀子打點,但是楊三分出去後,家裡的經濟來源少了一半,一下子要掏出這筆銀子,就算是最疼愛的大孫子,李老太也未免些心疼,正巧上次去要錢的時候看到了楊秀,覺得楊秀長大了,確實長的好,便想著把楊秀給賣了。
她大兒子楊虎在鎮子上的碼頭做管事,還真讓他打聽到了,鎮上王員外想納妾,只要模樣好,價錢自然是不會少的。
於是這一家子關起門來商量,隔幾天便趁著楊三上山打獵的時候,闖到他家把杏哥兒給擄走了,林月清被他們推的撞在牆上暈了過去。
楊三今天上山的時候老感覺心緒不寧,眼皮直跳,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實在是放心不下,便轉身下山去了,回到家就看到自己的夫郎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楊秀也不在家,他背起楊秀就往大夫家趕,林月清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著他的手讓他趕緊去救楊秀。
就算自己知道母親不喜歡自己,卻也沒想到她居然能幹出這種事。
他拿著打獵用的弓箭快步往老房子那裡跑去。
李老太他們剛把楊秀弄暈送上花轎,這會子花轎剛走,她屋裡數錢呢,這小蹄子還挺值錢,竟然換了二十兩銀子。
砰砰砰的敲門聲震天響,嚇得李老太一個激靈,要死喲,大白天的誰這麼敲門。
楊家老二楊豹開了門,看見是楊三,不自在的問他來幹嘛,楊三沒理他,把老房子這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楊秀,他一把揪住楊豹的領子,問他楊秀在哪兒。
李老太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看見楊三也有些心虛,她叫嚷著,自己是給楊秀找了門好親事,嫁到鎮子上,吃喝不愁,楊三見她沒有絲毫悔意,也漸漸冷了心。
他沖她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我知道您從小就不喜歡我,大哥叫楊虎,二哥叫楊豹,我卻叫楊三,小時候吃飯您從來不讓我吃飽,我每天都餓的兩眼發暈,還要自己上山找吃的,大哥二哥過年都有新衣穿,只有我,一直在穿舊的,也就是在我會打獵掙錢後,您才對我有一點好臉色,我不明白,為什麼都是兒子,您對我就這麼不喜。
我娶清哥兒您不高興,清哥兒生了楊秀是個哥兒您也不高興,好,既然您不喜歡,我就帶他們搬出去,一分錢也沒要家裡的,現如今您居然為了二十兩銀子把楊秀賣了!
我們今生母子情分就到這了,以後我不再是您兒子您也不再是我娘親了。
磕完頭楊三拿起弓箭去追花轎,李老太讓他這一些話砸的在原地愣了好長時間。
…
楊三緊趕慢趕,終於在半路攔下了花轎,媒婆大叫著沒天理了,搶親啦。
還好因為只是納妾,來的人只有一個媒婆和兩個轎夫,媒婆就不用說了,兩個轎夫哪裡是長期打獵的楊三的對手,楊三終於是把楊秀給救出來了。
因為李老太收了人家二十兩銀子不肯還,楊三隻能又開始頻繁的上山,想盡快把這二十兩銀子給還上,結果在一次打獵中,被野豬給頂破了肚子,抬下山時人就已經不行了。
家裡沒了男人,林月清帶著楊秀日子格外的難過,不是沒有人來提親,只是都是打著別的主意,再加上後來營養不良,慢慢的楊秀瘦的脫了相,年紀越來越大,竟也無人來打聽了。
楊秀本想著這樣也好,他就一直這麼陪著小爹爹就好,結果後來小爹爹病了,他沒法子,跑去老房子那邊借錢,頭都磕爛了,也不見人有人出來開門,正巧這時候他打聽到蔣家在給蔣琛說夫郎,他狠狠心,就這麼把自己賣給蔣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