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琛從廚房灌了兩壺薄荷水,把杏哥兒喊醒,又把家裡的銀子都拿著裝上,這才準備出發。
這趟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杏哥兒一個孩子,頂著烈日跟著跑也不好,於是路過趙嬸家的時候,就把杏哥兒留在趙嬸家了。
趙天意年紀雖然不大,但是牛車趕的倒穩,只是這一路上氛圍有些沉默。
空氣裡有些植物被曬幹的味道,蔣琛不太喜歡這個味道,用手揉了揉鼻子。
他其實對楊秀家裡的情況也就僅限於知道他爹去世了,他跟他小爹爹相依為命,好像是有其他親戚的,只是平時幾乎不走動,成親的時候也沒來。
現在看來,應該還有點別的隱情在裡面,小夫郎低著頭的樣子有些可憐,他把楊秀攬在懷裡,用草帽遮住他的腦袋給他遮陽。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楊秀往他懷裡靠了靠,雖然沒有言語,但是兩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意。
牛車剛進村子就被人攔下來了,正是楊葉的小爹爹王夫郎,楊葉看見自己的小爹爹,趕忙從牛車上跳下來跑過去,焦急的問:“小爹爹,月清叔麼怎麼樣了?”
蔣琛也趕緊扶著楊秀下車過去。
王夫郎看見楊秀,一把過去拉住他:“秀哥兒,你聽叔麼說,你奶奶她們開了祠堂,要告你小爹爹不孝,今天早上便拿了你小爹爹去祠堂了。”
楊秀一聽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還好蔣琛一直留意著他的動靜扶著他,這才沒摔在地上。
“不孝?不孝!呵呵…他們有什麼資格說我小爹爹不孝!我要去找我小爹爹…”楊秀氣急反笑。
此時楊家祠堂裡,幾個族老坐在上方,林月清跪在祠堂的門口,烈日炎炎,撒碗水都能立馬被蒸幹,何況是人。
祠堂邊上圍了不少村裡人,只要有熱鬧可以看,再熱的天也擋不住他們八卦的心。
“林氏,我且問你,你婆母告你不孝,說你未盡到一個兒媳該有的責任,這個罪名,你認是不認!”
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朗聲問道。
“…不…認…”
林月清一天滴米未進,又在這烈日下跪了好幾個時辰,本來身體就不好,此時更是臉色慘白,被汗水打濕的頭發沾在臉上,顯得更是悽慘。
“你們說這林月清也是慘,碰到這麼個人家。”一個嬸子低聲說道。
“誰說不是呢,說什麼孝不孝的,他那個老婆婆對他什麼樣,村裡人誰不知道,那李老太太最是偏心他大兒子,二兒子,對小兒子一直就不太好,要不是看著楊三能打獵,家裡能添進項,天天都能吃到葷腥,估計早就把他攆出去了。”另一個嬸子也低聲附和道。
說到這裡,旁邊一個夫郎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楊三也是命苦的,有回我去山裡採蘑菇,看他一個人在山上轉悠,找野果吃,我看不下去,就給了他一個饅頭,誰知過了幾年,他會打獵後,竟然送了我一隻野雞,說是為了報答我當年那個饅頭的恩情,我都不記得了,他還記得,還要報答我,多好的一個人,可惜生在了那樣的家裡。”
說到這,幾個嬸子夫郎也有些沉默了。
“都小聲些,那楊虎他媳婦兒是村長的女兒,他們家跟村長都是一塊的,當心叫別人聽了去!”
一個上了年紀的夫郎制止了她們的談話。
幾人便沒再說了,但是看著跪在烈日下的林月清,心裡確實越發的不忍了,可是誰都沒辦法制止。
當今聖上最是崇尚孝道,不孝是大罪,就是告到官府也沒辦法,以下告上,更是要先被打三十大板,所以家裡老人不是走投無路了,一般都不會告子女忤逆不孝罪名的。
“村長…要不先讓他進來吧,這麼熱的天,他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一個嬸子實在看不下去了,跑到祠堂對村長說道,這個嬸子跟村長也算是沾著些親,過年時也偶有走動,這才敢上前說話。
村長還沒有說話,旁邊就沖過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頭發梳的整齊,頭發有些花白,像鎮上的太太們似的盤了一個發髻,發髻上還插了根銀簪,身上穿的是一身棉布的襖裙,倒是有幾分富太太的模樣。
可惜人可能平時脾氣就不太好,相由心生,一雙吊梢眼,因為上了年紀的原因,面板鬆弛,眼皮有些耷拉,眼白比黑眼珠多,看著就平添幾分刻薄,開口後這份刻薄的感覺更是達到了頂峰。
“要你多管什麼閑事,這是我的家事,我今天就是要告林月清這個小賤人不孝!你要真心疼他,你就替他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