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陽的那番話,音無朔的那句誓言,讓成天真理終於找到了答案。
成田真理想要復仇,可有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懂,他不懂為什麼命運對他如此不公,不懂為什麼要讓他來肩負為御門家復仇的任務。
這一幕幕的悲劇,為什麼把成田真理當做了主角,這是他一直不懂的那個問題。他需要一個答案。
現在他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世界的法則。放眼全世界,悲劇數不勝數。他所遭受的悲傷,不過滄海一粟。人的生命本就輕於鴻毛,所有人都可能毫無意義地死去,曾經取得的那些成就也會就此泯滅。
原本以為平穩的世界,只要命運的骰子稍微滾動一下,它就會徹底崩潰。明明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的生活,人們卻故作不知。因為如果用這樣殘酷的現實去考慮問題,正常的人類是忍受不了的。
所以成田真理真正無法忍受的,不過是這個殘酷的世界法則罷了。
所有人都只是舞臺上扭動的影子,即便偶爾被賦予了角色,也擺脫不了龍套小丑的身份,除了微小的意志,人類本來就一無所有。
對成田真理來說,復仇是獻給逝者的鎮魂禮讚,同時也是對無情世界的微小反抗。
即便只能表演被賦予的角色,也要在舞臺上高呼,正因如此,才有了一幕幕和命運抗爭的悲劇,就像是小時候想要用手去抓住彩虹一樣,這樣幼稚而愚蠢的想法是毫無意義的。
不過,眼前的這位少女,即便是知道了一切真相,也發誓要邁入光輝的未來。這個一邊迷茫,一邊不甘,一邊又抬起頭,即便受傷也毫不畏縮勇往直前的少女是這樣的光彩奪目,她比任何人都要高貴和美麗。
還有那個一直支援著自己的朋友,邱陽,這個身份比自己還有神秘的少年,如果沒有他的那番話,自己或許還沉浸在往日的仇恨中不可自拔吧。
這兩位朋友給了他莫大的支援,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成田真理終於回想起了活著的意義,終於回想起了光芒閃耀之人。
現在,他將再次背對整個世界,環抱著胸口中奔騰的憤怒,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
事到如今,成田真理仍舊沒有在陽光下行走的資格,只有染血的修羅道才能與他相稱,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成田真理,和我一起為人類的未來獻身吧。”黑船向成田伸出了右手,“你用憤怒和憎惡踏過了無數的屍體,憑藉著鋼鐵般的意志走到了今天,付出了值得讚賞的努力。但是,復仇終究只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我的所作所為從來不求意義。”成田真理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拾起你曾經拋棄的愛,原諒過去的事情,只有剋制住固執的理念,才是人之所以為人的證明。為了償還欠下的罪過,我願意將自己的畢生獻給人類的未來。我也會給你同等的原諒,即便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就原諒我們各自的惡,聯起手來,造就那個人人幸福的未來。”
成田真理難掩自己發笑的面容,居然說什麼原諒,居然還要提出聯手。說什麼不好,還要說那個幸福的未來?
真是很有道理啊,也很合乎人性。痛陳復仇的空虛,指出愛的偉大,這傢伙的話,真是正確得無可挑剔。
可真是這份正義,讓成田真理感到無比的噁心。
“你為什麼要毀滅御門家?”
“當然是因為有必要。我從來不會做多餘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就自己的目的。我不會放棄,無論前路如何艱險,不管會遇到怎樣的困難和曲折,就算是有再多的流血,製造再多的悲劇,面對再多的苦難,我都會馬不停蹄地繼續前進,總有一天我會實現自己的目標。造就那個美麗的未來。”
七年後的今天,殺害了自己年幼的妹妹,甚至還要侮辱她的屍體,奪去他一切的這個男人依舊在堅持自我。
他的掠奪,他對個人意志的褻瀆,曾一度讓成田真理起到發昏。他已經無法再容忍這個男人的一句話。
“你其實和我一樣可悲,玄間黑船。我們都一樣,不過是戲份已盡的小丑罷了。自己的戲份結束了,就應該乾淨利落地走下舞臺。如果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就讓我親自送你下去吧。”
話已至此,無需多言。千言萬語也道不盡的仇恨,千秋萬代也贖不清的罪孽,御門春水和玄間黑船之間的憎惡,只能靠報應的子彈來清除。
“玄間黑船,我成田真理將在這裡,了結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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