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個大活人躺在旁邊,氣息勻長,任時闌更睡不著了。
少許,周群道:“還記得長約嗎?”
任時闌道:“……嗯。如今也是大人了吧?”
纏著他看畫冊、由他揹著一步步走上淨練峰的臺階的小孩,如今應當長成和他當年一樣的青年了。
周群道:“你……消失之後,他是唯一一個問你去哪兒了的。”
任時闌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
戰鬥,流血,疼痛,他都可以當做這是一場遊戲,因為最糟糕也不過是重頭來過。
但是唯有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時刻,他會覺得真實得超過他曾經所在的那個現實。
任時闌感覺越來越模糊,所有的思緒在腦海裡混成一團,難解難分。
一下一下,是拉長了的蟬的鳴叫,刺眼的陽光,汗水從額頭上滑落。
任時闌感覺到自己正騎著腳踏車,穿過學校籃球場旁漫長的林蔭道。
他把車停在教學樓旁邊,拉起籃筐的揹包,三步並作兩步上了臺階。
教室在四樓,回字形的樓梯,任時闌轉過一層,又一層。
前面轉彎處有個人夾著書本,從容地上著樓。任時闌心想,這是來上課的?一點兒也不著急?
他一步跨過三個臺階,從那人身邊越了過去,帶起的風吹動了那人的衣角,也將那淡淡的氣息送了過來。
任時闌已經跑到了更高的拐彎處,可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也正抬起頭來看他,飛揚的鳳眼,瞳孔像深潭在最深處泛起一點亮光,英挺的鼻樑,嘴唇的線條像山巒一樣好看。
任時闌醒了過來。
晨光已經透過窗紙,風吹得紗帳揚起。可他已經趴在一個充滿氣息的懷抱裡,對方散漫的長發被他的頭枕著。
任時闌的手很舒服地抱著男子的腰,那修健結實的手感比所有的抱枕都好。
而他受傷的右腿居然還曲起,搭在對方的身上。因此周群的左手扶在他的小腿上,掌心包裹著他的腿肚,防止他傷口亂動。
他們的另一隻手,則早已相扣交錯在一起。
任時闌看著那交握的手有些懵。怎麼又做起那樣的夢?上次做這樣的夢,是他們嘗試雙修的那晚……
勾著他的手指動了動,任時闌不知為何,又閉上了眼裝睡,感覺到身邊人醒來,用拇指撫摸了會他的眼下。
觸控的地方,像被小貓的肉墊踩過,又癢又熱。
任時闌感覺自己要裝不下去了,只好做作地打個哈欠,睜開眼,與那夢裡剛見過的眼睛對視。
一夜休息,精神恢複得差不多了。任時闌呆不住,右腿的疼痛已經平息,只剩下些鈍鈍的感覺,他就想下床走走。
周群不許他輕舉妄動,去請了鐘淩過來。
鐘淩手搭著任時闌的傷腿,放入靈力去檢查,道:“恢複得挺快,下來走走也無妨。”
任時闌嘿嘿笑了起來,周群道:“那就在屋子裡走走。”
任時闌得寸進尺:“可是我想到外面去,早上院子裡多舒服。”
周群皺起眉來,這時問舒來敲門道:“師兄可起身了?弟子們都等在樓下了。”
鐘淩道:“無妨,我陪著他下樓走走。”
有人幫忙,任時闌更來勁了,躍躍欲試地要站起來,周群瞥了他一眼,伸手掐了把他的臉頰。
任時闌愣住,捂了下臉,像被調戲的良家婦女。居然掐他臉!當他是琥珀那隻小貓嗎?
周群對鐘淩道:“那就勞煩前輩了。”
樓後有一座小花園,幾樹梨花開得正好。鐘淩便坐在樹下,看任時闌四處逛逛看看。